“不必了……”沐阳子抬手止住她,“把酒斟上吧。”
游儿斟了酒,端起酒杯,笑道:“适才光顾着吃,还未给师父祝贺呢。愿师父松柏齐肩,福寿绵长!”
沐阳子看着游儿烂漫神情,又不禁想到她儿时顽皮娇痴的样子,一时感慨。拿起酒来,连道:“好、好。”一饮而尽。
“游儿……”沐阳子放下酒盏,温言问道,“近些日子,可有认真看书练习术法?”
游儿心里一虚,支支吾吾:“近来……杂事颇多,不大有时间……”
“你这杂事可是从小到大都多得很……”沐阳子无奈之余,忧心忡忡,“若是将来,我再无法顾着你,你师兄又……奔忙他的事,你成日里贪玩,万一遇到难处,自己技不如人,可让为师如何放心得下。”
“师父,你这是何意?”游儿听了这话,又联想方才韩门高说的种种,忽然有些紧张。
沐阳子抬头看着门外的月色,悠悠说着:“人说,五十而知天命。今日是为师五十岁生辰,确乎……也感到了一些事……恐怕,为师时日无多了……”
“师父!”游儿急道,“师父是为了让我好好研习术法故意这般说辞么?我自当努力就是了,何须要在生辰之日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沐阳子摆摆手:“非是我故意刺激你,我近些日子来,确总隐隐有这感觉。生死有命,万物冥合,不必过度伤怀。只望你们师兄妹二人学有所成,为师也就安心了。”
“当日我在后山竹林里听到啼哭声,走近一看,地上一个婴孩被裹了锦缎布料,捏着拳头哭得满脸通红……”
沐阳子沉浸在温暖的回忆里,看着游儿,“我一将你抱起来,你就停下了啼哭,睁大双眼看着我笑。我又见你眼珠浅褐,只猜测是异族流亡路上将你遗弃在此。
我担心照顾不好一个婴儿,然而当时又值乱世,山下百姓唯余自保,我又不忍置之不理,只能将你带回,小心抚养。一转眼,你都已长大成人了……”
“师父……”游儿想说些宽慰的话,却又半字说不出。
“世间一切,不过是缘分聚散,我自是珍惜你我师徒一场的情分。从前只想着你无忧无虑平安长大就好,如今……”沐阳子说着,起身进了里屋。
游儿心里一阵戚恍,独自在外时,想起师父,意识里还是他壮年模样,举目时笑看群山,神采间指顾从容。
现而今,才忽地在意起了他两鬓苍色,行路沉缓,背影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