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醒了,别装死。”
过了半晌,治疗舱里的人仍旧没有动静。
阎池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去,将特护病房的门关好,然后又回到了治疗舱旁,坐下来,看着对方身上缠着的各种绷带和输送管。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那颜色白得很刺眼。
“等这次战争结束后,若无意外,你应该能获得中尉军衔。”阎池顿了顿:“当然,如果之后还有重大立功表现,衔位还是有再晋升的可能的。”
阎池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司奕铭脖颈处的位置。
那里,大动脉血管以一种微不可见的幅度微微跳动着,彰显着某种生机。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想伸出手来狠掐住那块肌肤。
颈动脉压迫会缺血,气管阻塞会引起窒息。
大约只要一分钟,人就会休克。
不管是弄晕对方,还是悄无声息击毙,颈部总归是首要选择。
阎池闭了闭眼,压下脑中莫名其妙的念头和想法。
“关于我之前记忆紊乱时,你对我做过的那些事情,我可以不计较。”
他缓声开口,语气跟分析敌方战略战术一样,冷淡、平板。
“也请你,忘掉那段时间发生过的所有事。”
阎池默默数着脖颈那处的脉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比刚刚跳得稍微快了一点。
他觉得自己应该要再狠心一些。
“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我不会答应你。理由如下:”
“第一、你还小。”
“第二、不管你承不承认,我们曾经是父子。”
“第三、基于你现在的生活阅历和经验,我有理由怀疑你对我情感的认知和定位。”
“第四···”阎池顿了顿,一双美目微微眯起,板着一张冷淡脸,说着最无情的话:“我确信自己对你没有感觉。”
“很抱歉,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如果你能接受这一点,我们可以恢复以前的关系,如果不行,我只能跟你保持距离。”
阎池其实从两年前就发觉出司奕铭对他抱有某种不正当的心思了。
他第一时间选择了回避,保持距离,让这个小兔崽子自己冷静冷静。
部队期间修习过儿童心理学和生物学的阎池,有理由怀疑司奕铭对他的情感是雏鸟情节的变种或是青春期综合征下的多巴胺荷尔蒙无处安放。
而且,他今年三十八岁了,而司奕铭还未满十八岁。
他的年龄是司奕铭年龄的二倍还要再加个二。
如果他真的接受了这个小毛孩子的追求,那就是真的二。
“我对你父亲有愧意···”阎池顿了顿,抬起头,看向上方雪白的天花板,眼中没有聚焦。
“他的死,我有很大的责任。”
“你的母亲于我而言,也有恩。”
“所以在你双亲去世后,我收养了你,因为我想回报他们两位的恩情。”
“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也不可能接受你。”
一番叙述刻板严谨。
好像作战报告一般,从各个角度剖析,分点,总结,毫不拖泥带水。
明明牵涉到个人的主观情感,但这副举重若轻理所应当的语气却十分让人怀疑这是不是这人真实的情感流露。
阎池盯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许久,感到酸涩了才垂下头。
恰巧与那双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的墨蓝色眼睛撞上了。
他只是怔愣了一瞬,就立刻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阎池直起身,虽然想努力忽视那股视线,但是那股热意还是不由分说地烧了过来。
他的手无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黑金色军装。
“下次,不要再怎么莽撞了。”
“军衔和勋章虽然很诱人,但是也要有命享受才行。”
说完后,阎池转过身,缓步朝门边走去。
司奕铭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不放。
贴身的军装完美地勾勒出这人的身材,黑金的配色更是与他内心某处隐秘的孤傲气质衬托地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