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天的周旋,我总算又打消了英国人对我们的怀疑,我与白斯特握手言别的时候,从前会晤时的那种亲热又重新建立起来。
回到杜塞尔多夫的那天晚上,党卫军特别工作队的队长来看我。他是海德里希派来保卫我通过边境的,他告诉我说,柏林方面非常担心我的安全,他奉命封锁所有德荷边境警戒区。
而他最重要的任务,是绝不能让我落入敌人的掌控中。我想起我离开柏林时,被要求装在口腔中的一颗自杀假牙。那假牙里装着氰化物,若是被人发现逮捕,严刑逼供,只要用力咬破它,登时就能毙命,以避免泄露情报。
我总算转过弯来,原来海德里希担心的一直都是我万一暴露之后会泄露消息影响他的全局计划,而非我本人的生命安全。
如果我事先没有告诉这位特别工作队队长我计划和英国人去伦敦的事情,直接跟英国人离开,我不知道他是否会采取一些紧急措施——譬如在必要的时刻放弃我的性命。
我几乎冒了一背冷汗,面上作出镇定的样子告诉他:“我明天会和英国人一道走,这是计划中的事情,但如果我是被胁迫离开,我会给你一个暗号。”
那一晚我又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海德里希在电话里对我的关心言犹在耳,却隐隐变了味道。
我起床吃了一粒安眠药,再次倒回床上,即将入睡前,刺耳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因为安眠药的缘故,我还没有醒透,带着鼻音说了一声:“hallo?”
电话那一端响起一个沉重而非常激动的声音:“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我头脑昏昏沉沉,不太耐烦道:“你是谁?”
那声音变得尖锐起来:“我是党卫军的部长希姆莱!”
竟然是希姆莱!他深夜来电,必有大事发生。我立刻被他震醒了,恭敬地答道:“长官,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还不知道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希姆莱的声音很大,透露着一股事态不容乐观的气息,我听见他继续道:“好吧,仔细听我说。今天晚上,刚刚在元首于地下啤酒窖讲演之后,有人企图暗杀他!一颗炸弹爆炸了!所幸他已经在几分钟前离开,但已经有几个党内的老同志被害,损失很大。”
“……这无疑是英国情报机关策动的。当你明天去参加英国间谍会议时,你要立即将他们逮捕,并迅速将他们押解回德国来!已经派去保护你的特别工作队会帮助你执行任务。”
希姆莱问我道:“你听懂所有事情了吗?”
“是的,长官,不过……”
“这是不容解释的,”希姆莱断然说,“这是元首的命令,是你必须完成的任务。你明白吗?”
元首的命令……元首的命令!我咬着牙,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能回答道:“明白,长官!”
挂断电话,我坐在床边沉思了半晌。由于元首的这个新命令,我不得不放弃我甚至赔上自己换来的和英国间谍回伦敦继续谈判的机会。
深思熟虑之后,我用内线电话唤醒了特别工作队队长,他和他的副队长来到我的房间,我对他们道:“刚刚接到柏林方面的最新指令,明天我们要设法拘捕英国间谍。”
在场的这两位军官都很犹豫,队长告诉我说:“恐怕我们很难完成这个任务,这里的地形并不利于这项行动。并且这片地区有很密集的边防警察和密探轮班巡逻,我们一旦开枪,极可能被就地歼灭。”
我早已经考虑过了这个问题,我们必须用完全秘密的突击去完成这项行动。
“我和英国人约定在咖啡馆见面,然后他们将带我和我的搭档们一同驱车前往机场。”我将我的计策和盘托出,“你们首先要在街道左右部署人员掩护,在他们下车后开车到街上等待,当他们再次从咖啡馆走出来时,迅速挟持英国间谍上我们的车。”
队长同意了我的计划,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让他把十二名队员都叫来与我相识。我让他们记清楚我的长相。
“白斯特上尉比我高一些,但衣着打扮和我差不多,我们会穿一件一样的上衣,戴着一样的单眼镜。”我特别嘱咐道,“千万不要把我们弄混了。”
第二天下午两点钟左右,我像往常一样越过边境,带着之前一样的随行工作人员。在咖啡店里,我们叫了一点汽水,警觉地注视着街道上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