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荒凉,这个稍具规模的城镇并没有什么可观可赏之处。人们的娱乐活动也单调得可怜,一到晚上,街上便没什么行人,使得本就不繁华的城镇倍添萧森之气。因此用过饭后,两人便各自休息了。

女孩斜靠在客栈房间一角的床上,床上的铺盖被褥都是全新的。一盏油灯正在桌上缓缓燃烧着,给这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的房间,提供了不算太明亮也不算太暗的光线。

房间里的窗户留着一线缝隙,好让外面的空气可以透进来,窗外的月光也顺着这一丝缝隙溜了进来。已经是十五月圆之夜,天上的月亮已经将近圆满,只可惜人间的事情却没有几件圆满的。

女孩拿出随身随身携带的笛子,轻轻抚摸着。她已经有很久都没有吹过笛子,不知道以后她是不是只能带着这个笛子了。

直到现在,那夜的情形仍旧不时会出现在她的梦境当中。女孩也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那种感觉,一切就像是梦中的她做了一个梦,那样真实又那样虚幻,让人无从找寻又无从抗拒。冥冥之中似乎自有天意,让她在那晚出来,在那个时间走到了那个地方,刚好撞见了正在杀人的宋缺,被他那一刀波及。

要是再来一次,自己会不会还不出声呢?

女孩想着,很快她便有了答案,或者再来一次,她的选择仍旧会和之前一样,没有半点改变,也许这就叫做天注定。

街上不时传来一两声孩童的哭声和成年人的和骂声,也许是哪家大人正在教训不听话的孩子。女孩听着那样的声音,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笑容,她从来就没有那样的机会,以后也不会有。

忽然间,她又想起了白天在那片萱草山坡中听到的对话。那个男的可真傻,为了什么所谓男子汉大丈夫的尊严和骄傲,就不肯表露自己内心的情谊。难道他以为这样的机会,是每天都会摆在他面前的吗?

女孩静坐在床上,一会儿想起这件事情,一会儿想起那件事情,思绪飘忽不定,却没有半点睡意。直到油灯的灯芯都已经烧掉了大半,她还是没有半分困意。

忽然间,一道声音飘进她的耳中:“为何还不睡?”

女孩悄无声息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我不想睡呀。”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白天的那两个人。”

“为何会想起他们?”

“不知道,就是忽然想起来了。”

“你想他们什么?”

“我在想那个不肯说实话的傻瓜。”

“你说的是那个男子?”

“对呀。”

“我不觉得他有什么愚蠢之处。”

“你是不是也像他那样呢?”

没有回答。

“我想,梵斋主一定没有得到过那个女子想要得到的回答。”

四周一片寂静。

“是不是世界上的男人都不愿意给出那样的回答呢?”

“我不懂你们的心思,为什么不愿意说出口呢?难道如果说出了口就会证明你们输了吗?”

“还是说在你们的心中,所谓的尊严骄傲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要更重要一点,所以对女子的情都要排到这些后面去。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为何要有情呢?”

“舍刀之外再无他物,得刀之后忘刀。心中除了刀就再没有别的东西,有了刀却还要忘了刀。那你的心中到底还留着什么东西呢?”

“今天是十五了,缺月又到了圆的时候。只可惜你的缺不是这个缺,不然的话你就可以圆满了,为什么你的缺不是这个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