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皇后无奈地道:“你真听进去才好。”
“本宫和姐姐的一辈子,过得都很苦,很难。本宫真心希望,你能过得比我们两个都好。”
“在宫里头,爱,不论是哪一种爱,都是不容易的。爱会很痛苦,甚至很危险。”
“答应本宫,不要轻易动心!特别是,千万不要爱上皇上!”
“还有佟清漪,你做什么对她那么好?她对你有本宫对你好么?”
钮皇后的话已经有些颠来倒去,还有些赌气的成分。不过不管她说什么,曦月都认真应下。
片刻后,康熙终于见完重臣,匆匆赶来。
曦月连忙退下,将内室的空间留给帝后两人。
康熙眼眶微红:“朕舍不得你!”
“朕实在想不明白,朕自登基以来,每日勤于政事,励精图治,不愧于心。为何苍天却总是对朕这么残忍,带走了朕一个一个至亲骨血和至爱之人!”
钮皇后重病仍不掩光华的美目凉凉瞥他一眼:“皇上,您就真的没有愧心的事吗?”
康熙一噎,语气放得更软了:“皇后说得对,朕当时年少,所虑不周,颇有对不住你们之处。”
“朕早就悔之莫及,只望皇后能好起来,朕愿用朕的一生来好好补偿你,厚待钮祜禄氏。”
钮皇后说道:“皇上的厚待,阿玛和臣妾都看到了,也记在心里头了。近年些,我钮祜禄氏重获荣光,实是大幸,皇上不计前嫌,臣妾感激不尽。”
“钮祜禄氏会继续效忠于您,保家为国,为大清壁垒。”
“臣妾累了,您请回吧。叫曦月进来,给臣妾抚琴一曲。或许,这是臣妾最后一次听她抚琴了。”
康熙哪里肯走:“皇后,朕想多看看你。”
他怕啊,他怕他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钮皇后的灵活鲜动的面容,听不到她的威言骄语了。
钮皇后转过身,背对着他,摆明不想理他。
康熙将大手轻轻搭在钮皇后肩上,说道:“皇后,这辈子,是朕对不住你。下辈子,朕答应你,再不会那么糊涂。”
“朕发誓,来世,朕定然好好珍重你们姐妹。还望你们多等朕些年,等朕百年之后,好再续来世盟约。”
钮皇后猛然转回身子,定定地看向他,冷笑道:“臣妾不愿!”
“这辈子,臣妾已经很煎熬了。臣妾恨您,可又爱您;臣妾爱您,但又放不下过去!”
“深宫之中,爱也难,恨也难。”
“来世,臣妾再不愿入皇家!”
康熙大恞,眼底泪意更浓。
钮皇后见他如此,又有些心软。她觉自己余时不多了,赶紧示意舒嬷嬷拿过参汤给她服下,好有了一丝力气,将心中的揣测一一说出,而不是如最开始所打算的那般带去地底。
也不知道她接下来的话,能不能让康熙在某些方面,再不做个糊涂人!
“皇上,您精于朝事,于宫中阴私却并不了解。您只道女人柔弱,好好地养在后宫就成。然而,您低估了女人,您错了!”
“不说旁人,就说皇玛嬷,她的本事世上有几个男儿敢比?只是皇玛嬷也有不擅长之处。自大清入关以来,人眼界开了,心思也多了,后宫,也早就不是皇玛嬷时候的后宫了!”
“后宫阴私,可伤人害命,可颠覆朝纲,可危及皇室传承!”
“您早年连丧数个小阿哥,您虽没查出证据,就真没怀疑过是谁的问题吗?”
“为什么承瑞、承庆和赛音察浑阿哥殇了,您查不出什么,也就不了了之,认为时也命也,让惠嫔和荣嫔节哀顺变;而仁孝皇后的承祜阿哥殇了,您悲痛不已,大动干戈,非要查个水落石出?结果呢,如您所愿,查得了所谓的‘真相’,臣妾的姐姐就此没了性命!”
“您怎么就没想过,承瑞阿哥他们才是真正的为人所害,可您却没能彻查?而承祜阿哥则是时命不济,先天体弱,自然夭亡呢?”
“可惜,他们都去了,臣妾的姐姐去了,仁孝皇后也去了,如今臣妾也要去了。事情的真相,大概再也难以寻求了吧。”
“其实非要揪出真相也没意思,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臣妾惟愿皇上今后的日子,能过得更清楚透彻,不再被人遮住了眼睛!”
康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好。”
钮皇后说道:“快让曦月进来吧。臣妾是真的快撑不住了。”
康熙忙让人唤来曦月,但他自己也没打算离开。
曦月将琴案挪至钮皇后床前,开始抚琴。
她仔细地回想着她刚进宫时的指法,力求琴声与刚小选进宫时相似,也就是与大钮妃相似。
琴声徐徐,勾起了康熙和钮皇后无数的回忆。
钮皇后看向曦月的神情,越来越恍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