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程宴北眉眼一扬,“明明这么麻烦,你怎么不直接打给我?”
“我傻啊——”程醒醒简直不可思议,呶了呶唇,“会挨骂的。”
程宴北轻哼着,笑一声,“你还知道会挨骂。”
“我又不傻。”
程宴北倒没想真的跟她开玩笑,大手箍了下她额头,力道有些重,在醒醒跳脚之前,还是放轻了一些。
他冷瞥着她,敛去笑容,淡淡道:“既然知道自己会挨骂,那咱们就等会儿算账。”
“……”
按照楼管的指示,他们几人进入一楼的一个房间去登记。
程醒醒跟了几步,悄声问他:“哥,你为什么跟那个姐姐分手?”
说的是立夏。
程宴北管她要来身份证,半躬身,在桌面上填写她的身份证号。
“管好你自己的事。”
“……”
洁白纸张上,洒脱却不凌乱的字迹飞速滑过。
程宴北边写,边停了下笔。
突然注意到,醒醒身份证上的照片重新拍过。
上个身份证是他带她去办的,那时她还是长头发,现在剪成了短发,两边别到耳后,眼眸明亮的。
笑容干净而清甜。
和他是一模一样的单眼皮。都遗传了妈妈。
程宴北上次回港城还是春节。
如今算算,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没回去了。
程宴北思绪顿了一下,然后在纸上迅速地填好信息。一个抬头起身的瞬间,发现醒醒这段时间好像都长高了一些。
他放下笔之前,用笔杆儿敲了敲她脑门儿。
“你出来怎么不跟奶奶说?嗯?”
“……说了她也记不住呀,”醒醒捂着脑门儿,揉了揉,坐到一边去,颇委屈地说,“你说她能记住什么呀?我放学回家经常没饭吃……我都高三了,作业都写不完,回家还要做饭给她。自己在外面吃了又不行,她身体不好,总不能跟我一起吃外面的饭或者叫外卖吧……多不干净啊。”
听着怨声载道的。
“你还知道自己高三了。乱跑。之前说要请保姆阿姨,你不是不要吗?”
程宴北还想多说她两句,却没再多说了。
他心情也有几分沉重,想安慰她,却还是什么也没说,放轻了力道揉了下她的头发,让她坐在这里。
他出去打电话。
舅舅在爸爸去世,妈妈离开后,经常会帮衬他们家里。这几年奶奶身体不好记性又差,他常年在外打比赛顾不上,醒醒读高中,又不喜欢家中来个别人,不要他请保姆阿姨什么的,舅舅和舅妈就会给家里帮忙照顾她们。
程宴北刚和怀兮在楼上时的好几通未接来电,大部分来自舅舅。
果不其然,一回过去,那边就火急火燎的:“小北呀,怎么办呀,醒醒不见了,学校老师说她今天就没来上课。打电话这孩子也不接,你快想想办法呀?她有没有打给你啊?”
程宴北站到通风口。
天阴大半,雨势颓颓,却没风。他低下头,兀自点了支烟。
一抹猩红色扬起,舅舅那边已抱怨了一通。
他这也才嗓音倦淡地开了口。
“她来上海了。我刚见到她。”
“——啊?怎么去上海啦!这孩子!去找你了嘛?”舅舅那边又是担心,又是自责懊悔的,“她跟你说她闯什么祸了没?”
醒醒虽平日乖张,大部分时候还算乖巧。程宴北皱了下眉头。
“闯什么祸?”
接着,就是舅舅一通噼里啪啦的解释。
好半天,程宴北算是听明白了。
程醒醒同学月考没考好,从班级中上跌到倒数,十分惨痛。前天开家长会不敢让舅舅去,害怕挨骂,就让记性不好的奶奶去充个人头。
结果奶奶压根儿没记住这事儿。
所以当天家长会只有她一人的家长缺席,老师当着所有同学家长的面打电话给了舅舅,宣扬她糟糕的月考成绩。
还把她跟某某男同学早恋的事儿顺带给抖落了出来。
这下惨了。
那个男孩子与她同班,这次成绩也有所下降,对方家长听了气不打一处,棒打鸳鸯,当即要他们分手,还让班主任直接联系了舅舅。
舅舅找醒醒谈了一次,刚说要把这事儿告诉程宴北,小姑娘就闹了脾气,学都不上了,一气之下就跑来了上海。
程宴北默默听完后,捻灭了手里的烟。眼睫低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