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屋子里扫了一通,未看到人,“他若是来就说我找过他。”
“诶…你不进来坐——”坐字还没出口乌狸已经蹿出老远。
曲昀拿起酒坛喝了一口。
渐渐起了风,有细小的水滴从窗口吹进来,几乎是瞬时暴雨便倾泻下来了。
他不太喜欢这样的天气,热,乌云,暴雨。
他方才做了梦,梦中也是这样大的雨。
那时候他守在一只煎药的炉子前熬药,赤手去拿药罐,被烫了手,药也洒了。他忙去拣药渣,黑色的药汁却瞬间变成了腥红的血,还散着热气。雨泼下来,眨眼间整个院子都是血红的水。
曲昀望着街道上的水洼,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喻旻怀里揣着林将军给林悦的加急信,直接又去了林悦宅邸。雷鸣和闪电在头顶炸开,惹得乌狸兴奋嘶鸣。
林府下人却告知少爷一早被召进宫至今未归。
喻旻便牵着乌狸在屋檐下等。
半个时辰过后,雨势毫不见小,他将贴着素白封口的信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处泛着白,微微抖着。
一辆马车从雨帘外闯进来,驾车的小厮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把车稳稳当当停在林府门口。
贴头劈下的闪电让喻旻身形一晃,他将手往身后藏了藏,随后又偷偷把白色的封口撕掉。
宫中的李太妃是林悦异母大哥的亲姨娘,素来待林悦亲厚。前几日突发心痛之症,今日人刚转醒就招林悦入宫。妇人多思,总觉这心症来得蹊跷,又是不详又是梦魇的,说得他心有惶惶,费了半天劲才把人劝好。
林悦一跳下车便被溅了一腿的泥水,不大爽地啧了一声,抬头就看到喻旻面无表情地站在身前。他抹了一把脸,又不大爽地爆了句粗,“你吓死我了!”
喻旻把信递给他,“你爹送来的。”
林悦湿手接过信,没有注意封口有一处痕迹。也并没有想到鲜少给自己写信的父亲为何会突然送一封信,以及为何喻旻冒着大雨都要将它送到自己手中。
林悦第二天没来衙署,第三天也没来,听同僚说告假回并州了。
很多天后他在朗逸那里证实,林悦的长兄林恂在巡视途中遭伏,身中数箭,不治身亡。
那位小林将军喻旻见过。他的一副墨宝至今千金难求,能诗能赋,却是武举出身,整个大衍找不出第二个他那样惊才绝绝的儒将。
武举后受封青州都尉,驻守军镇青州。
军镇守将被袭非同小可,杀对方守将等同于不宣而战。
喻旻问:“陛下如何说?”
郎逸正在批抚恤款,狠声道:“北胡人奸诈如斯,连夜把林将军尸首送回,说是误伤,还砍了两个自己人赔罪。陛下虽震怒,却也没办法。”他握着笔,像是有千斤重似的,不住地抖。未几终于支撑不住,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
喻旻这才想起来,郎逸有个闺女多年前风光大嫁,嫁的正是当年的风姿无限的林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