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拄着拐回到座位上,‘啪’一声甩开折扇,悠悠说道:“设计梅苑案的人当是对本公子及几位好友非常熟悉。当日梅苑,本公子众目睽睽之下刺死北燕四皇子,目睹者不在少数。没错,我的确用匕首刺穿了那人,只不过在匕首刺入他身体时,他就已经死了。”
堂上堂下一片哗然。
卫昭看了看众人脸色,继续说道:“当日案发,我四人同四皇子一众人的雅间紧邻。因秦玉笙之事发生争执,四皇子骂声不止,直到我们冲出雅间仍能听到他在咒骂。所以当时连我自己都怀疑是我用刀刺死了人。”
“但是,若他是活生生的人,那么刀猛然刺入身体,再猛然拔出,必有血液喷溅,但现场没有。那么说明四皇子从雅间冲出时,本就是个死人。北府南府分别验尸,尸体上除刀伤之外再无其他伤痕,亦无中毒迹象,本公子一直不解死亡原因究竟是什么。”
“直到文宇案发,本公子开始怀疑那具四皇子的尸体也许根本不是四皇子,而是董昱。董昱素有心疾,而有心疾者忌嗜酒,尤其是烈酒。但北燕人却最好烈酒,当日也拎了几坛子吴记的酒到梅苑去。所以,董昱的死因乃是饮用过量烈酒诱发心疾而亡。”
“古方古林两侍卫当时是不知道这一点的,因为他们已作安排。张炳或许知道董昱有心疾,但并不了解他是否可以饮酒。一般而言,有心疾者大多会自己注意,但那日董昱却喝了烈酒……”
他轻飘飘的瞥了眼吏部侍郎孙礼,说道:“董昱假扮完颜鸿,当是听从张炳吩咐。而之所以如此,便是因为张炳许诺他一个官位实缺儿。也因此,雅间之内董昱不好拒绝,便多饮了几杯。却不知春日心疾复发,加之此前忧虑过甚,纵有药物调养,身体依旧十分脆弱。而吴记酒庄的酒比之北燕烈酒丝毫不逊,从不饮酒的董昱以为少饮些许并无大碍,却想不到这几杯酒当真要了他的命。”
古方古林惊的目瞪口呆。卫昭瞥他二人一眼,便知自己所言是对的。
“董昱死后,雅间之内必定有瞬间的慌乱。但因戏台上唱的正好,堂下喝彩声不断,而当时本公子雅间中也正骂的欢,倒不曾注意到隔壁的异常。当时发觉董昱的声音有一瞬间的怪异,也只当他是被气的。实际上,那时候开始便是张炳在模仿董昱。”
“在本公子冲出雅间时,已经死了的董昱被推出。而就在这时,张炳摔了一跤,加之两侍卫因董昱猝死,方寸大乱,张炳不经意的一推,致使两侍卫没有找准目标便将董昱推出,正撞上本公子的匕首。”
古方低下头去,心中暗恨自己大意。
“也因为董昱猝死,埋伏在戏台上的刺客梅玉茞没有动手的机会,他无法判定雅间之中发生了什么。但事发突然,与他们的计划有所出入,他恐身份暴露,慌忙逃窜。后在东榆林巷张炳家中,梅玉茞杀死张炳小妾孙氏,没能脱身,落入南府监司长孙大人手里,招认张炳为梅苑案主使。
他看了眼完颜鸿,叹了口气,道:“你以为你算计了别人,实则别人也在算计你。古方古林的目标是韩崇良,但张炳的主子要的却是本公子。朔北六州,不拘北燕,东越,甚至远在南方的南梁也想掺上一脚,岂会如你所愿。”
“若按照原本计划,董昱应该死在梅玉茞的寒丝刃下。可董昱突发心疾,死因便十分难寻,竟也算歪打正着了。虽然现场血迹不多,但浑身上下只有一处刀伤,本公子是无论如何都脱身不得了。”
完颜鸿脸色不断变换,眸光逐渐阴沉。
完颜祯亦心惊不止,原来老四竟有如此缜密安排。
北燕使臣沉默不语,总觉得两位皇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蔡俨则冷汗直流,如此精密安排,更涉及四国细作。且不说今日卫三公子所言似乎并非全部真相,单就奉上寒月刃给韩公子那位,若要究其根本,不知能牵扯出多少人来。南府就是南府,出手必死伤一片。
卫昭将众人表现一一看在眼里,眉梢一挑,继续说道:“本案至此,脉络已然十分清晰。梅玉茞承认自己是南梁细作,咬出张炳。而雅间之中三侍卫却是北燕人,南梁北燕一南一北,关系倒十分亲厚啊。”
北燕使臣见状不妙,忙说道:“南府刑讯手段何人不知,屈打成招也不是没有的。何况张炳已死,全凭你一张嘴,我们不服!”
“不服?”卫昭怒极反笑:“完颜鸿诈死齐国已是事实,他在我国国土上秘密活动,在本公子掌握证据后,不惜代价夜闯侯府绑走本公子。我倒要问问,你北燕如此欺人,可将我齐国放在眼里。朔北六州之约期限未到,北燕便勾结南梁行龌龊之事,背信弃义之徒,当天下唾之!本公子无辜受累,北燕又如何给本公子一个交代!给我齐国一个交代!”
卫昭掷地有声,堂上堂下都被他这番精彩自辩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一声稚嫩的童音打破了这压抑的安静。
“三叔好厉害啊!”
第5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