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归点点头,似是露出一抹淡笑,目光却仍凝着对方的脸,道:“既是如此,我们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晏月华再答:“如今瀛洲岛人心惶惶,莫邪剑丢失的消息若是传得太远,恐怕会引起更大的骚乱。所以晚辈以为追捕应在暗中进行,并非人手越多越好。”
宋云归挑眉道:“恕我直言,晏千帆一身西岭枪法,若是人手不够,可没那么好对付啊。”
这一次晏月华并未出言辩驳。
他只是默默使了个眼色,使给一直默默伺候在旁侧的三个工匠。
三人忽地在同一时刻扬手,动作太快,谁也没看清他们究竟掷出了什么,大约是茶汤底的杏仁枣核一类。正厅三面的窗在同一时刻发出咔嗒声,声音不轻也不重,支撑窗框的木条应声滑脱,顺着墙壁垂落,正像是被三双无形的手拨动似的。
三窗齐闭,厅堂中骤然一暗。
只有习武之人才能看出方才那一击非同寻常。以弹丸关窗并不难,难的是同时合拢三扇远近不一的窗。三个人侍于客座后侧,距离三面墙壁并不相等,可命中木条的时机却分毫不差,整齐划一,仿佛长了同一个头脑,同一双手臂。状似漫不经心的动作里,藏着无比精准的力道与默契,厚积薄发,才凝成这般巧妙的效果。
三个工匠仍旧低着头,神情恭敬谨慎,好似无事发生。
宋云归的脸色却生出诸多变化。
在一片晦暗中,晏月华再度开口:“江湖人皆以为铸剑庄胆怯积弱,也难怪他们误会,但我们并非任人宰割的羔羊。”
常昭还想说什么,但南宫忧抬手示意他噤声,而后道:“既然如此,不如设限今晚日落时分,倘若皆是仍旧无法追回莫邪剑,那么明日的武林大会,再由晏庄主出面代为补偿,宋堂主以为如何?”
宋云归点头道:“我同意,我看晏庄主腰间的佩剑很是不错,倘若莫邪剑真的丢了,不如就拿它来当做奖赏吧?”
晏月华终于露出一丝诧色,道:“晚辈的佩剑名曰参商,是晏家家传的宝物。”
“久仰久仰,所以它的价值不是与莫邪剑相当么?”
宋云归毫不掩饰言语中的挑衅之意,直勾勾地望着对方。
晏月华勾动嘴角,展露出一抹笑容。只是他的眉眼无甚变化,仅是嘴角上扬,使他的笑容看上去分外寒冷。
“好,就这么说定了。”
“大丈夫一言九鼎,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宋云归摆了摆手,一面站起身,一面拿起立于桌旁的手杖,道:“这屋子太暗,我这人天生受不了暗,我先告辞了。”
说罢,手杖在地上重重一敲。
敲击声沿着地面播开,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适才合拢的三扇窗户分别震了震,缝隙中漏过的阳光不住抖动,正对座椅的方向,门闩竟在震动中脱节,两扇门扉吱呀作响,往两侧慢慢开启。
何等精湛的内力,仅是轻轻一敲,便做足了三人之功。
“晏庄主,不用送了。”
宋云归留下这句话,便拄着手杖,迈着一瘸一拐的步子,徐徐迈出铸剑庄的大门,坐回自己的马车里。
晏月华目送他的背影远去,手还搭在腰间的佩剑上,手心起了一层汗,微微发热。
空荡荡的门外有风灌入,发出鹤唳般的尖鸣声。
南宫忧也站起身,与宋云归的张扬不同,他来到晏月华面前,双手斯文一拜,道:“敢问柳红枫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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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月华微微一怔,这想想起柳红枫还关押在府上。既然方才的交涉顺利,那么他也无需继续羁押此人。于是他微微躬身,面露欠色,道:“枫公子私自为段掌门传讯,毕竟破了本门的规矩,所以由我出面,对他稍作拘限,还望世子包涵。”
南宫忧的脸上并无愠色,只是点头道:“无妨,既然误会已经解开,可否请庄主放他一马?”
晏月华拱手一让,道:“自然,我这就请他出来,劳烦世子在此稍候。”
“我与你同去吧,”南宫忧道,见对方面露疑色,便又解释道,“柳红枫是启昌兄亲派的人手,总是不好怠慢。由我亲自相迎,也算是用我的面子抵消晏庄主欠下的礼数,以免他心生罅隙。”
晏月华心下微微惊讶,他本来没有太把柳红枫放在心上,在他看来,此人虽然有些心计,但在时局面前只是个小人物,似乎并不值得过多的关注。但南宫忧的建议也无不妥之处,叫他说不出回绝的理由,他索性点头应允:“请二位随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