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少年将自己关在房中一日一夜,不吃不喝,憋出了毛病,又或者是其他原因,总之,次日一早,周破虏推门进去时,就见少年蜷在那面织金毯子上,眼睛紧闭,身体滚烫如碳。小秦琼从小主人怀中跳出来,疯狂扯动周破虏衣裳。
小世子虽说身体不好,可一直金尊玉贵、各类名药养着,已经很多年没生过这样的大病了。
周破虏慌得不行,觉得一般医官根本靠不住,立刻就去正殿请见元黎,将情况说了一通,希望元黎以太子的名字从宫中请御医过来。
“发烧?”
元黎自案牍中抬头,神色古怪。
发烧而已,请东宫的医官过去看看不就行了。
但周破虏说得信誓旦旦,说只有御医才能看得了小世子的病。
元黎懒得计较这些小事,便答应了。
末了,忽问:“他这两日,是不是有些异常?”
周破虏茫然,不知这个异常要怎么界定,更奇怪,这位殿下是如何知道的。
元黎已垂下眼,淡淡道:“孤知道了。”
周破虏只当元黎是心血来潮随口一问,结果御医到来不久,正在把脉时,云五忽然一脸紧张的走进来,道:“周副将,太、太子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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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今日是除夕,为何你一个人蹲在这里玩蛐蛐?大哥哥陪你一起玩,好不好?”
低醇蛊惑的声线回荡在耳畔,丝丝缕缕,捆缚着心房。
迷迷糊糊间,云泱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满城灯辉,满城星落,王府寂寥高墙下,幽灵般出现的紫衣青年。
他紫袍格外宽大,几乎要委垂于地,将他躯干包裹得严严实实,边缘处闪动着金色流光,衬得他这个人也如同暗夜潜行的幽灵一般。
蹲在墙角的金衫少年警惕回头,颈间长命锁晃了下,融融流光:“你是谁?”
紫衣青年微微一笑:“过客。”
“过客?”
少年年纪尚小,却肤白若玉,眼珠滢黑,天然流露着一股慧黠灵动气质。
“你为何不回自己家过年,而在外面乱晃?”
青年笑:“与你一样呀。”
少年猝然睁大眼。
与他一样。
与他一样,爹爹娘亲和兄长们都不在家么。
他还以为,世上只有他一个这么可怜呢,原来,竟有与他一样的可怜人。
“唔。那你爹爹娘亲和兄长呢?”
“他们……”青年嘴角笑不易察觉的冷了下,道:“他们都死了。”
“死了?”
“是啊。”
“那你好可怜。”
少年同情心大起。
青年温声说自己并不可怜,因他的爹娘并不爱他,他只是一个不得宠的外室子而已。
青年目光落在少年手中的蛐蛐笼上,极自然转移话题:“喜欢玩这个?”
少年点头。
旋即露出懊丧之色:“只是抓到了一些小喽喽而已,我都蹲守了三天了,都没抓到‘青元帅’。”
“青元帅?”
“就是这里的蛐蛐王呀,这里的蛐蛐,没有不怕它的。”
青年扫了眼暗夜下肃穆巍峨的王府高墙,以及除夕夜,抱着蛐蛐笼,孑然立在草丛里的小小少年。
这是个寂寞的孩子呀。
寂寞的孩子,最缺的就是玩伴。
“大哥哥帮你,好不好?”
他伸手,抚着只及他胸的少年如绸乌发,柔声道。
少年眼睛果然晶亮,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