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慕摸出了个他大概的底线,知道言多必失,更何况这是他的事,燕星何他自己有个底儿就行了,他一个外人没什么好多说的。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这件事,没有谁能比他和胥挽枫更能开口了。
“你打算今后如何呢?”
“……回浊水吧?不过还是想回一苇渡江一趟,见见我姐。她定了亲,我怕今后我见她也不大方便了。”
甘慕叹了口气:“……你还喜欢着他。”
“这是没法子的事情。就算是圣人,来红尘走一遭总会被世俗绊住。他是我的朱砂痣又如何呢?”
当年那鲜血淋漓的一晚始终是他头顶上经年不去的一片黑压压的云。他总觉得他的身后有爹娘的目光,在他的脊背上扎了无数的用人命喂养的玄武炭木。
一粒朱砂痣?刮了便是。
“对了,玄武炭木的量近日如何了?”
“我让珞珞来同你说,我看不得这种东西的。”
甘珞到了夜里才回来。他说,今日又上来了一批玄武炭木的进贡,量又减了。
燕星何还记得燕秋郎当年账册上的玄武炭木的记录,两厢一对比,这数目真真是没眼看了。
“这事……皇帝一直没查么?”
“你也晓得的,皇帝整个一死鸭子嘴硬,当年认定了瞰桉侯私扣炭木,即便后面炭木数目也仍在减少,但他定也不会特意去替你家翻案。”甘珞道,“这事他……”
燕星何看他欲言又止,虽心中一紧,却也仍道:“如何?”
“……叫辟邪坞卿来查。”
“……呵,是吗。”燕星何轻笑一声,突然垮了下去,无力地倚在了椅背上。
“他先前……一直不得空,前些天才回来将账册对了,是以今日成堆地呈到皇帝面前,这数目才叫皇帝老儿吓着了。”
燕星何的双眼微微睁大,又看向了窗外。
“我……不能后悔的,”燕星何喃喃道,“我怎么能后悔呢。”
甘珞看了一眼他手腕上的红绳,走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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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挽枫披了绣金鸟的披风,到盘元外的院子里领了噶努。
噶努许久未见主人,呜呜咽咽地得了一顿毫无感情的揉搓,又看了一眼胥挽枫的身后,见并没有燕星何,又咕噜噜地开始乱叫。
胥挽枫顿了顿:“……他不会来了。”
噶努不解地叫了一声,嗅了嗅,蹭开他的外袍,用鼻子碰了碰他腰上挂着的那枚燕星何砸在他身上的金色小鸟。
“……嗅到了?”胥挽枫笑了笑,“可他真的不会回来了,我自己把他作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