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魏绎曾玩过一次投壶。
林荆璞投不大中?,若只?是技不如人倒也罢了,他心胸还不至于这么狭隘。可偏偏魏绎还总故意为了讨好?而让着他,反而惹得他心中?焦躁不喜,便?没再玩过这个。
魏绎一笑?,右手收了箭,左手的?黑布递到了他跟前:“那玩儿这个?”
林荆璞眉心微落,眼里掺了些旁人读不懂的?情趣:“你能?玩儿了吗?”
“朕早能?了。朕顾忌的?是你的?身子。”
宫人搬来了椅子与茶几,奉上了果蔬。魏绎坐了下来,伸手掐了把他脸上白皙的?薄皮,没多少血色,颇觉扫兴地将?黑布随意挂置在了他的?颈上。
林荆璞若无其事地扯下那玩意,工整地铺在腿上,漫不经心道:“你以前要玩便?玩,也不似这般顾前顾后。”
魏绎剥了个橘子吃:“朕大了一岁,知道惜命,也知道疼惜人了。”
算虚岁,他们今年都二十有一了。
林荆璞掌心接过一瓣橘子,吃下,望了他一眼,又将?话绕了开:“这么说来,你前些日子训斥常岳,又将?他调离至宫外?督查巡防,原是因他耽误了你的?风流快活。”
魏绎将?剩下的?橘子一口吞咽了下去,凑到他耳边调戏:“朕是要为你出这口气。他擅作主张伤了你,本该受罚。”
他这话说得有几分动情,真假难辨。
林荆璞面上仍是不以为然:“为美人诛忠士之?心,来日史官口诛笔伐,怕是饶不过你。”
“史官便?能?饶过你么。以色侍人的?皇帝,你是自古以来开天辟地的?头一个,朕亦荣幸之?极。”魏绎的?话是压在喉咙里头发出来的?,可戳进了林荆璞的?耳中?,便?成了温柔的?呢喃。
橘子酸甜,林荆璞又去果盘上拿了一个剥,淡淡道:“你要替我出气,训斥他几句我便?已感恩涕零。何必调离常岳出宫办差。这样一来,你身边总少了个得力的?人。”
林荆璞说着,还了一瓣橘子给他。
魏绎捏着那瓣橘子没吃,轻笑?着道:“你不动歪心思,朕出不了什么大事。你要动了杀心,常岳即便?是寸步不离,他也抵不了几个用。”
林荆璞默默吃着橘子,没出声。
魏绎又道:“朕调常岳去宫外?,是有别的?用意。别看?朝中?那些大臣明?面上大公无私,要在他们掌管之?下的?库房里翻找账目核对货物,是比扒他们裤子还难,兜里的?银钱没几个是干净的?。萧承晔这两天闹出这么大动静,心中?不服者居多,邺京难免容易生?乱。有常岳以督查巡城之?名,在暗中?使下强硬手段,萧承晔查案的?路子自能?顺一些。”
林荆璞听言颔首,“你给他这条路铺得委实周到细致。”
魏绎听他夸奖,笑?了一笑?:“这路说到底是你开辟的?,若有功劳,八成得归你。”
此时便?有太监匆匆来通传,面色为难:“皇上,外?头萧司马求见——”
话音未落,萧承晔便?已揪着一官员的?衣领,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那官员五十上下,正?是工部负责辎重调运的?漕运司长卢遇良。
萧承晔虎得很,一松手,往人屁股上一踹,卢遇良便?一个跟头栽在了御前,头发蓬乱,领子都是斜的?。
卢遇良神态狼狈,擦了把汗,又颤颤巍巍地朝魏绎行礼:“皇上,臣……”
萧承晔从袖中?掏出两本账簿,塞到了御前,义愤填膺道:“皇上,这卢遇良有鬼,他家库房的?账不清不楚!”
他的?脾气实在急得草率,一查到不对劲,没把人送到兵部,也没按章程问过三司,直接将?人与账簿一并待到了御前,让魏绎亲审。
漕运司长是个富得流油的?闲职,卢遇良也算是工部资历最老的?一批大臣了。他与蒋睿是同乡,为人做官想来都还算低调,掌管了三间库房,皆在邺京城内,去年上报的?有七百斤火|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