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之间?,无须多言,他们在眼波两端已心领神会。
魏绎嘴角轻抿,呼出一口浊气,便发话道:“廷试暂时搁置几日,调集六路守城卫兵与礼部官员去协助御医所收治考生,不?得耽误,缺什么、要什么,每日一律直报到朕的跟前,不?必再发到前朝。”
“是。”
于是该忙的都去忙了?,殿内只留了?几个伺候的人。
空气中十分湿闷,衣服已被汗浸湿了?,与皮肤黏在一块,林荆璞握着扇子扇冰块,冷风扑面,才觉得好?些?。
魏绎直接抓了?一抔冰,捏碎了?,揉化在林荆璞的手心里。
“这事来得太凑巧了?。”魏绎盯着他细白的手,声音沉闷。
“是凑巧,”林荆璞说?:“不?过?就?算知道是有人算计的也无用,他们出的是硬招,你只得接,接不?住也得接。”
上万考生的命一夜之间?都悬在了?一根线上,看似风平浪静的邺京,实则已经千钧一发。
人才是启朝的中流砥柱,朝廷将?来少不?了?这帮考生来建立功业。何况魏绎避开乡试与会试,大?胆在邺京直设廷试,原本的用意要扭转读书人于新朝的看法,可他们好?不?容易进京求取功名,未等开考便丧命于此,难免会适得其反,惹得人心惶惶。
更不?必提,这场疫病若是控制不?住,受难的远远不?止是这几名考生!
林荆璞读得懂魏绎面上的每一分愁绪,他如今在自己面前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太直白了?,喜怒哀乐就?如同他的欲望一样纯粹,毫不?遮掩。
林荆璞望着魏绎,胸中也渐渐泛起了?一股郁结之气。
他若有所思,面不?改色地搁了?扇子,拿帕子轻轻擦手心的水珠:“你若信得过?我,这案子就?交给我来查办。”
魏绎一凛,不?容置喙:“若真有人想用疫病来下?这步棋,意图不?轨,礼部会查明白,再不?济,还有刑部去查。“
“这不?是桩寻常的案子。”林荆璞提醒道。
魏绎打断了?他的话,肃声道:“正因?为这不?是寻常的案子。阿璞,这可是疫病,会死的。”
林荆璞看了?他一眼,轻笑道:“这场疫病事关重大?,出了?些?岔子,礼部与御医所难免互相推诿,刑部碍于官场上那一套未必就?能查出什么,而你是皇帝,不?方便亲自出面查这案子。这疫病若无人在背后?作祟最好?,我顶多就?担一个督查之职,只管坐着喝茶训斥便是,若是有幕后?推手,才去‘捉鬼’。总之,我提防着些?,未必就?能染上,便是真染上了?也不?一定只有死路。”
魏绎还是觉得不?妥,冷面不?语。
“贪生怕死不?是你的作风,”林荆璞面容含笑,趴过?去吻了?吻魏绎的耳垂:“绎郎,你去接招,我来拆招,如此不?是正好??”
第97章 阎王 “你是怀疑,这不是疫病?”
暴雨滂沱,离承恩寺还?有一段路,马车便因这场大雨在山脚下停滞不?前。
曹游跳下马车,戴上斗笠,叉腰看了眼天气,不?耐烦地催促马夫道:“河道都没漫上来,二爷要事在身,停下来做劳什子!”
马夫犯难道:“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大人有所不?知,上山的两条主路封死了,这条小道经久未修,一旦下了雨,马车便容易打滑,奴才也是怕摔着二爷,不?如我们在此等寺中的大人们下山来接。”
曹游往地上啐了一口:“承恩寺的疫病最急,封了山道是为了不?让百姓出入,二爷来督查疫病的,他们办差要尽心,也没道理这会儿都将这路拦着!哪还有那么好心来接我们?”
林荆璞听言,指节由车窗探入雨帘,而后取了把油伞,亦下了车。
“二爷。”曹游忙踩着水坑过去搀扶,拿住了撑伞。
泥点乱溅在林荆璞的白袍上,宽大的袖子仍一尘不?染,他望着面前的路:“马车不?好走,人可以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