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一头雾水的韩陵顿时明白了太后话中的含义,满脸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太后,疑惑道:“你是不是弄错了,陆兄从来都不是路来顺手任人宰割的性子。”
想当年太上先皇与先皇陆成泽都能算计,便是在陆成泽一无所有的时候都能将大皇子与二皇子算计的无缘大统,权势尽失。
萧毅瑾虽然已经亲政,掌握整个朝堂,但若是萧毅瑾想要对陆成泽想要做什么,陆成泽在朝堂数十年,却也不是毫无反抗之力,就算做不了什么,至少不会任人宰割,远远避开还是做得到的。
但太后却依然笃定的说道:“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若非亲眼看见,我又这么敢信呢!”
她从未想过萧毅瑾居然如此胆大妄为,他明明知道陆成泽是他的舅舅,却依然不顾人伦强取豪夺。
韩陵将太后抱在怀中安慰道:“莫急莫急,我寻个时机问一问陆兄到底是何缘故,若是陆兄不愿这天下又有谁能逼迫他。”
太后依偎在韩陵怀中点了点头,呜咽着闭上眼睛,紧紧地抓住韩陵的衣摆,却还是依然止不住地轻轻颤栗。
她又何尝不希望是自己看错了,于她而言,人生在世若不能随心所欲便是白活一场,就如她毫无顾忌的让韩陵入宫陪伴她一样,整个大周还有谁能对他们说三道四,他们手握权势,那么整个天下都要看他们的脸色。她也并不在意萧毅瑾喜欢男子还是女子,更不在意陆成泽往后的人生中陪在他身边的人是谁,但陆成泽与萧毅瑾,他们之间却不应该发生任何牵连。
帝王无情,向来如此。就如两年前萧毅瑾趁着陆成泽出征之际,毫不犹如趁机夺权一样,帝王的喜爱太过缥缈,也太过淡薄,只因得到的太容易所以他们真心就显得太过浅薄,倘若稍有不慎被便会毫不犹豫的被舍弃。
而陆成泽内柔外刚,看似冷面无情,实则最是心软,尤其是对萧毅瑾,面对萧毅瑾的步步紧逼陆成泽一退再退从不相争。
太后这些年虽然不问世事,但看的很明白。
陆成泽在萧毅瑾心中占几分?
是真心或是假意,亦或是一时兴起,又或真的仅仅是为了报复她而已。
太后不知。
但陆成泽是她的兄长,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相依为命的亲人,她不愿意让他受半分伤害,纵使这个人是她的儿子也不行。
第124章
韩陵掌管禁军, 闱宫苑的护卫皆由羽林卫负责,但若是想要寻个萧毅瑾不在的时机也绝非难事。
翌日,韩陵趁着萧毅瑾早朝,进入凤泽宫见了陆成泽。
陆成泽在庭院中的竹林里,倚靠在软榻上,见到翻墙而入的韩陵,将视线从手中的书册上移开,半支起身子,笑着道:“韩公子,怎么做起来梁上君子?”
韩陵没有回答,他走到陆成泽身边,垂下头打量着陆成泽,看着陆成泽领口处露出的脖颈上露出的点点红痕,顿时皱起了眉头。
他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事实摆在眼前之时,他一时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你与陛下……”韩陵看着陆成泽依然如往常一样清冷淡漠的模样,一时间有些话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心中涌起无限愧疚之情,但却还是继续问道:“可是因为我与太后的缘故?”
陆成泽微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陆成泽凝眸,反问道:“重要吗?”
韩陵无言以对,无论是不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但韩陵还是点了点头道:“不重要,但我想知道。”
陆成泽垂眸思虑了一瞬,答道:“一开始是,至于现在……”现在陆成泽也分不清了,这些年他也很孤寂,他想要守护的人已经有了自己的爱人,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在为自己想要的东西为之努力,唯有他,每天都在计算着自己的死期。但萧毅瑾却抓住了他的手,强势的将他困住,一心想要留住他。
韩陵蹲下身,视线与躺在软塌上的陆成泽齐平,他看着陆成泽的眼睛沉声道:“陛下放了我,是你求情?”
“陛下在暗牢中说过,他也得到了想要的,是不是指你?”
“是你用自己与陛下作为交换救了我的性命?”
陆成泽摇了摇头道:“陛下不杀你,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太后。”虽说他与萧毅瑾第一次交合确实因为韩陵,萧毅瑾虽然心中挂念太后,但人在盛怒之下做出什么决定都有可能。他当日没有反抗,也是担忧会激怒萧毅瑾,让他在冲动之下做出无可挽回的决定罢了。
至于后面的一次又一次……或许是因为韩陵的、或许是因为经不住萧毅瑾的哀求,亦或者是他自己心怀欲念吧。
但韩陵不信陆成泽的话,直接红了眼,双手紧握成拳,狠狠的一拳捶在了地面上。这些年他不仅仅将陆成泽当成朋友,更是当成兄长,与唯一的亲人一样对待。
他原以为是上天眷顾,才让陛下放过他,没想到眷顾他的从来不是上苍,而是陆成泽。
韩陵伸手抓住陆成泽微凉的指尖,哀声道:“兄长,不要顾及我们,婉婉是陛下的生母,陛下不会对太后做什么。而我,执掌禁军数十年,若无真切的原由,陛下轻易也不敢处置了……若是我与婉婉之间的相守,是靠你的牺牲来成全的,我们宁可恢复到从前那样,再不相见。”
纵使不见,他们心中存着念想,余生也能过下去,但若是让他们只顾着自己快活,无视陆成泽受到的伤害,是万万做不到的。
陆成泽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韩陵的肩,道:“不要想太多,我如今挺好的。”
“真的好吗?”韩陵却笃定的认为陆成泽不过是在安慰他,他看着陆成泽的眼睛说道:“陛下与你虽无名分,却是血亲,你真的觉得你可以不在乎吗?”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这人偏偏是萧毅瑾,萧毅瑾是陆成泽看着长大,从小捧在手心里待如亲子,韩陵不觉得陆成泽真的可以毫无芥蒂地接受这种关系。
果然韩陵的话刚落,陆成泽手中的书册便“啪嗒”一声掉落在了软塌上。
陆成泽快速回过神来,仓皇的将书册捡起,卷成一个圆筒拽在掌心里。
韩陵看着陆成泽手中的书册被抓皱,他伸手将书本从陆成泽手中抽出,将皱起的纸张理平,叹息着道:“陆兄是爱书之人,可从未这般糟蹋过书本。”
陆成泽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一言不发。韩陵将他深埋在心底的羞耻一下子翻到了明面上。
对啊!
自小秉承君子之道的陆成泽,彻彻底底丢失了最后的风骨。
居然恋慕自己的侄儿,爱慕着自己看着长大,如亲子般的孩子。
萧毅瑾什么都不知晓也就罢了,可是他居然也贪恋萧毅瑾给他的温暖,不管不顾的陷了下去……
陆成泽脸色煞白,他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不敢看韩陵,低声道:“我知道了,我好好想想。”
韩陵看着陆成泽的模样,没有多说什么,而且萧毅瑾派了暗卫守着陆成泽,他能躲开不让他们察觉也不容易,便不在多留,将书册放在陆成泽身侧的软榻上,退后几步穿过竹林,一个翻身越墙而过。
风萧萧肃肃吹过竹林,竹枝摇曳发出“哗哗哗”的声响,一直凉到陆成泽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