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毅瑾冷冷的说道:“亚父想走便走吧……只是一旦出了京城,就再也不要回来,再也不要出现在朕的面前,”
“否则便是将你关起来、锁上铁链、折断四肢,朕也绝不会给你再一次离开朕的机会。”
陆成泽颤抖着叩拜:“谢,陛下!”
萧毅瑾撑在案桌上的手用力的抓紧了桌面的边缘,手背上青筋一根根爆出,他用尽全部的力气,克制住自己不要转身。
他害怕,他怕自己只要一看到陆成泽,便又会毫无尊严的哀求他不要离开。
若是哀求有用,他不会有丝毫犹豫的去做,但他知道他留不住的,虽然不知道陆成泽想要离开的缘由,但陆成泽想要走,还搬出丹书铁券以做威胁,那就是下定了决心。
“跪安吧。”此刻的萧毅瑾再次有种前世之时临死之前的空虚之感,他看似坐拥天下,其实处处受尽钳制,他看似得到了一切,但其实,依然还是一无所有。
陆成泽看着萧毅瑾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什么,躬身退了出去。
萧毅瑾听到大殿门扉再次叩上的声响,再也忍不住了。
直接挥手将御案上所有东西挥落在地。
砚台滚落,在地上摔裂,里面的朱砂墨缓缓流出,如暗黑色的血液一般染红了地上净白的石板。
第129章
萧毅瑾喘着粗气,转过身看着跪在一侧的暗卫,凝神问道:“暗九,今日守着亚父的人是谁?”
暗九思索了一瞬回答道:“是瑶光与贪狼。”
“召他们前来见朕!”
暗九领命退下,大殿之中再次空荡荡的剩下萧毅瑾一人,萧毅瑾仰头看着头顶的井字形房梁,层层叠叠如同无尽的深渊像是要将他吸进去……但转念一想,他明明早就在这深渊之下了。
一直守候在御书房门小金子,悄然走了进来,默不作声的将地上散落的奏折一本本捡起排放整齐,重新放回御案上。
小金子走到萧毅瑾身边劝慰道:“陛下息怒,”
萧毅瑾挥挥手,没有说话,小金子只能叹息一声再次退了下去。
不多时,瑶光与贪狼二人来到御书房,两人跪在萧毅瑾面前。
萧毅瑾打量了他们一番,开口问道:“亚父今日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有何异常之处,你们一一报来。”
瑶光与贪狼对视了一眼,回答道:“并无异常。”
瑶光垂首低声答道:“今日镇安王殿下晨起用完早膳后便来御书房与陛下一道批阅奏章,后来工部尚书面见陛下之时,镇安王出了御书房见到了太后,与太后说了会儿话,大概也就半盏茶的功夫,就直接回到凤泽宫去了。”
瑶光话音刚落,贪狼接着说道:“镇安王午膳后便一直留在凤泽宫,并未见外人,后来出了凤泽宫便径直来了御书房。”
萧毅瑾听着他们的话,眉头渐渐皱起,若是陆成泽并无异样,为何忽然要离开他呢?
看着面前的瑶光与贪狼,萧毅瑾的视线渐渐汇聚到瑶光的身上:“你说亚父与太后说了半盏茶的话,他们讲了什么?”
瑶光躬身叩首回答道:“镇安王与太后在御书房外面的长廊之处相遇,那片地处空旷,无遮无挡,属下无处藏身便没敢靠近。”更何况他们的任务是保护镇安王而非监视镇安王,所以他便没有冒险靠近。
萧毅瑾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他总算知道陆成泽执意要走,必定与太后有关。
太后不愿他与陆成泽在一起,只是不知道太后说了什么才会让陆成泽如此狠心,将他一个人抛在京城中,甚至不惜用丹书铁券来作为威胁他的筹码。
萧毅瑾闭着眼,低声吩咐道:“设法查清太后对镇安王说了什么。”
“当时太后屏退所有宫人,在场之人唯有太后与镇安王二人。”瑶光有些为难的禀报道。若是旁人他们还可以逼问一二,但是一个太后一个镇安王,哪个他们都得罪不起。
萧毅瑾微愣,而后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朕亲自去问。”
说着萧毅瑾便抬脚走出了御书房,没有丝毫停留大步走向寿安宫。
寿安宫里的太后正坐在庭院中树荫下,手中拿着绣绷穿针引线,艳美华丽的牡丹绣在帕子上栩栩如生。
萧毅瑾站在太后面前,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行礼,更没有如从前那般,亲热的凑上前去。
这段时间发生的很多事情,让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淡漠了许多。
先是韩陵再是陆成泽,再深厚的情谊也经不起一次次的消磨。
他们之间的亲情也如同丝绢上被刮皱的丝线,再怎么努力修补,总会留下痕迹。
太后没有抬头,手上动作不停,直到一根丝线绣完,牡丹一侧翩翩起舞的彩蝶跃然而上,太后这才放下手中的针线,抬头看向萧毅瑾。
萧毅瑾与太后四目相对,两人眼中都含着怒火。
良久,萧毅瑾率先开口:“你到底对亚父说了什么?”
太后没有回答萧毅瑾的话,而是反问道:“重要吗?”
萧毅瑾咬牙怒视着太后:“朕与亚父情投意合,为何不能一生相守?”
太后冷笑了一声,道:“你知道你登上皇位,哥哥为了付出了多少吗?哥哥这些年来呕心沥血为你扫清所有障碍。他为你付出这么多,只不过是因为你体内有陆家的血,他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帝王,将这份血脉传承下去,往后世世代代大周的帝王都是我陆家血脉!”
“这是亚父的期望还是你的期望?”萧毅瑾反问道。
前世今生,两辈子的时光让他彻底了解陆成泽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从来没有太大的野心,他不爱权势、不爱珠宝、不爱美色,这世上好像并没有什么他想要的东西。
他若贪慕权势,又怎么会两辈子都那么轻易的将权势拱手让与他。
“这是我们的期望。”太后看着萧毅瑾声音中尽是冷漠:“这是萧氏欠我们的,这大周的江山得有我们陆家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