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1 / 2)

“这里是母亲的旧居,当年月氏内乱,母亲踏上归途时已经身怀六甲,是在回到京城后诞下了我。整整一天,母亲本就有痼疾在身,被折腾得筋疲力尽,接生的嬷嬷都先知会宫里准备好了大小一双子母棺,奇迹却是最后母子平安,母亲元气大伤,却未伤及性命,乃是不幸中的万幸。”

君子游是个被义父养大的孩子,没感受过母爱的滋润,也便无法理解萧北城的心情,干巴巴的听着,心里又痒又酸,“长公主一定很爱你……”

“母亲远嫁月氏是政-治联姻,她有了心上人,对月氏王感情也就浅薄,后来又发生内乱,月氏王身死,她拖着我这个累赘回到大渊,不好再嫁,便是丢了皇室的脸面,哪怕我一生下来就被人掐死都不意外。可在危机时,母亲用残存的意识喊出的却是求接生的嬷嬷保我性命,只求幼子平安。”

君子游心跳一滞,下意识看向祠堂的方向,默默叹了口气,不知是在替萧北城惋惜慈母的早逝,还是遗憾自己缺失了母爱的一生。

“两天后,我睁开了眼,传回宫里的消息不是世子平安,而是世子长了一双黑眼睛。众所周知月氏先王有一双清澈的碧色眸子,我若不是随了母亲,那我的生父……”

当年林溪辞得宠,时常随先皇出入内宫,与长公主走的颇近,也有珠胎暗结的传言。虽然短短时间就知道这个孩子的降生与林溪辞并无关联,但以此中伤萧北城的人却不在少数。

当初先皇就看不上他这个外孙,几次三番提起要把他送入民间,若不是长公主爱子心切,把他护得严严实实,就连乳母喂奶都要在旁亲眼瞧着,也许早就演了出狸猫换太子的好戏,由他人来代替今日的萧北城了。

先皇虽有不满,但长公主毕竟是他最疼爱的女儿,爱屋及乌,也便不好赶尽杀绝,于是这份怒意也就降在了林溪辞头上。

长公主回京产子后仅仅三个月,林溪辞便暴毙狱中,长公主悲痛欲绝,欲随心上人共赴黄泉,却受到前相黎三思劝阻。

“前相知道我是母亲的软肋,再怎么悲痛,母亲也不舍得我孤苦伶仃一人活着,便劝母亲顾虑我的处境。且不说她随林溪辞赴死是否会让人怀疑我的身世,单她身死后我无依无靠,很快会遭人暗害这点就让她有所顾忌,所以,她学会了坚强。”

萧北城苦笑着走到花梨木打造的桌案前,抚着桌面上的道道沟壑,便好似穿越了漫长而孤寂的岁月,再次看到了幼时被母亲手把手教着在此读书习字的自己。

君子游拉住他的手,轻轻摩挲,微凉的触感,即使屋外天寒地冻,仍让人觉着舒适。

萧北城将他两手合十,握在掌心捂着,哪怕是块寒冰也要把他融化了去,“从前母亲的手也是如此,她患病体虚,身子一直不好,一到了冬天都不敢亲近我……从前她对我十分严厉,幼时不懂事,我甚至觉着她因为我是月氏王的血脉并不喜欢我,后来才明白她的苦心……”

“长公主不愿放纵你的玩心,也是爱之深责之切,况且她表现出对你的疏远,也会让虎视眈眈的人暂且放下戒心。”

萧北城耸了耸肩,一言不合就开始解衣带。

虽然这具身子看过了无数次,也与之缠绵,共度漫漫长夜,可当光天化日下要直视的时候,君子游还是红了脸,“王爷,你……”

那人缓缓转过身去,露出了遍布伤痕的后背,直到这时君子游才发现,原来那人的过去并不似自己所想的那般一帆风顺,也是坎坷曲折,遍布荆棘,稍有不慎,就会跌个头破血流。

“王爷……”

横亘在那人身上的有鞭痕,有刀伤,不只是背后,就连腹下,腰间都有着深浅不一的伤疤,可见他也曾无数次与阎王擦身而过。

“从前想杀我的人不计其数,有先皇手下的刺客,更有母亲身边的亲信,我一次次活了下来,只会让他们更加忌惮我的存在。事情的转机……是出现在十二岁那年。”

萧北城数算着年月,任由君子游将衣服披在自己肩头,叹息着拉住他的手,也不知是担心那人害怕,还是他自己仍无法接受当初的事实。

“那年母亲离世,是我人生最关键的转折点。先皇驾崩,她心里难过,情绪有些波动,对病情多少是有些影响,但经历过林溪辞之死,她对生死很看得开,自己还念叨着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再次见到先皇……可她走得那么匆忙,也就是一两个时辰的事,我得到消息后立刻拉着御医出宫为她诊治,哪成想才刚迈进门,母亲便咽了气……”

“是有人害了长公主?”

“我也认为是有人蓄谋,但彻查公主府上下,都不曾发现毒物的痕迹,若不是毒,又有什么法子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在短期内毙命呢?”

“大夫可有诊断长公主的死因?”

“是病情复发,致心血短虚,一时栓塞,人走的也急。”

“心血短虚,莫非是受了什么刺激?”

萧北城点点头,从盖碗中倒了些冷泡不久的凉茶,递到君子游面前,喂他抿了几口,“你猜的不错,当天有人密见母亲,之后她便旧疾复发,就这么去了。我查过当天王府出入的记录,并未找到可疑之人,是在母亲五七之后才发现了端倪。”

先皇驾崩后,长公主也紧跟着走了,这在当时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文武百官为了巴结未来的天子,总要装出对长公主之死倍感惋惜的假象,一个个装得悲痛不已,恨不得头七都跪在公主府守灵。

过了些日子,新皇登基之喜冲淡了哀思,也便没人再不识相地提起这回事了,只有萧北城独守空旷死寂的灵堂,哪里还会有人记起他这个丧母的小可怜呢?

然而五七时,萧北城在为长公主烧去遗物时却遇见了一个诡异而可疑的男人。

“那个人,就是司夜。”

君子游掰着手指头数算年龄的差异,就算当年司夜出现在萧北城面前时只有二十岁,那他现在也该……将近四十了,再者前些年他为人所害,病入膏肓一命呜呼,人看起来活像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就这也配得皇上宠爱??

萧北城没有看出他的疑惑,不安地摆弄着烟杆,看得出来,他有些焦虑,“他对我说,母亲之死是有人一手策划,此人对母亲说出了一个隐藏已久的秘密,令母亲受了刺激,身子遭不住,才……所以她的遗体查不出任何异样,更没有被毒害的直接证据。”

“那个秘密,不会与林大人有关吧……”

能让长公主大受打击的消息绝对非同小可,君子游隐隐觉着此事牵扯到了自己,不然那人也不必小心翼翼铺垫太多,过于顾虑他的心情。

出乎意料的是,萧北城并没有直言说明此事,而是握紧君子游的手,反问:“子游,你可曾听过弹琵琶?”

作者有话要说:我感觉关于“琵琶”的事情可能会有很多小可爱接受不了,还是提前预警一下,这其实是明清时候的一种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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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现场

说到琵琶,最先想到的理所当然是印象中的四弦乐器,是大雅之堂增添意趣的消遣,亦是秦楼楚馆里姑娘们用来吸引恩客的手段。不过这话从萧北城口里说出来,绝对没那么简单,试着往相反的方向想去,不难想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

“弹琵琶……我似乎有所耳闻。”

“这是一种严酷的刑罚,受刑者往往会被脱光上衣,两手高吊在木桩上,将两侧肋骨暴露在人前,行刑者手持尖刀在肋骨上划过,反复割肉,刀尖掠过骨头,发出令人胆寒的声响,就被称为弹琵琶。”

亲口讲述这骇人听闻的可怖刑罚,萧北城有些无奈,悄然移开目光,环视着承载了太多他儿时记忆的拥鹤楼,忍着鼻尖微微泛起的酸意,叹道:“林溪辞在狱中遭受拷打,宁死不屈,最终死于弹琵琶。而当时行刑的人,就是桓一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