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1 / 2)

秦之余叹着气,推开了双眼失神,神情恍惚的萧挽情,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心中释然。

“讽刺的是,钱氏生产前半月是你的产期,你为了诞下世子拼尽全力,元气大伤,致使病情复发,险些丧命。初为人母,你该明白钱氏的爱子心切,可你非但没有理解她,反而是赶尽杀绝。你怕的不是所做之事被公诸于天下,你只是害怕自己丑恶的嘴脸被暴露在自己的儿子面前罢了。如今,知晓秘密的黎三思被你杀了,你还要杀了我来保守秘密吗?”

“不,不!!侯爷,侯爷求您……”萧挽情发疯一般扑了上来,抱着秦之余的腿苦苦哀求,“侯爷,求您不要让北城知道此事,他还是个孩子,他不该替我背负这些恶名,求求你,放过他吧……”

“我放过你,放过他,那谁来放过林溪辞,放过林风迟呢?”

只质问一句,他便踢开了这个贪得无厌的女人,头也不回地出了门,任萧挽情在身后哭喊着苦求,没有心软停步片刻。

也许他没有亲手杀死她,已经是手下留了情。

这个女人已经活不久了,抱着愧疚忍受痛苦直到死去,就像林溪辞临终前的绝望一样,是给她最后的折磨。所以,活着并不比死去轻松。

然而第二天,他便得到了长公主病逝的噩耗……不,是喜讯。

被他释放的司夜猜到是他动了手,当即带人前去公主府调查,然而折腾了几天都没有找到线索证明是他作为,到最后,长公主的死也只能归结为“先皇驾崩,悲痛欲绝致旧疾复发”,和那莫名其妙死于“忧郁”的黎三思一样,都成了被历史愚弄的过客。

那么,做完这一切的他,也该去追寻自己等待了七年的东西了……

月下,秦之余自斟自饮着,一杯七年恨就摆在面前,只要他尝了那苦涩的玉露,很快便能再见他追逐了半生的月华。

他对着琼浆映照出的倒影看了又看,忽然想到了一个可笑的问题。

“溪辞,我老了……比起当年,简直老的不成样子了,你还能认出我来吗……”

无人能回答他的自言自语,他自嘲地笑笑,摇了摇头,“果然,光辉退去,只剩了黑暗。这冰冷刺骨的黑暗,太孤独了……溪辞,我配殉你吗?”

犹豫着,他将杯盏送到唇边,正待一饮而尽,重现那照耀了他人生的月华时,一道不明来处的力道掀翻了那七年之恨,到头来,竟无一滴饮入口中。

秦之余怔怔望着那倾洒一地的浓酒,缓缓抬头,只见记忆中的那人微笑着,背靠着漫天星辰洒下的微光,朝他伸出手来……

不过幻象转瞬即逝,他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再见到那人,揉了揉酸涩的眼,只见在他身前的是个气喘吁吁的男子,还保持着打翻他杯中物的姿势,满眼的惊惶,与终于如愿的安心。

“还好……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啊侯爷,差那么一丁点儿你人就没了!”

“慕王……”秦之余眼中难得燃起的希望熄灭了,他并不掩饰自己的失落,轻声问道:“你来做什么,扰了我饮酒的雅兴,罪过……”

“您可别醉过了,这一杯酒下肚,你就可以长醉不醒了。父皇驾崩,挽挽也跟着走了,留下一地残局,可叫我怎么收拾。”

“想找人帮忙,慕王可是选错了人。我唯恐天下不乱,可巴不得你们杀的你死我活呢。”

“我知道,父皇是你杀的,挽挽也是你杀的,可我不在乎。人都已经死了,再追究有什么用呢?我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我想要什么,侯爷应该很清楚才是。”

这个男人毫不掩饰他眼中的欲-望之色,秦之余瞥他一眼,没有想出除了拒绝之外的第二条路。

可慕王一眼便看透他的心思,一语道破他的致命弱点,“林溪辞有个儿子还活着。”

果然,战场上无往不胜的定安侯也会有不容触碰的逆鳞,当即扼住慕王的脖颈,几乎要掐断他的脖子。

“……侯爷且慢,你知道的,我从前就与林溪辞不合,事到如今,我没有留着他子孙后代的理由,但如果侯爷能助我登上皇位,我便向你保证,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不会动他一根汗毛。我萧景渊说到做到!”

更多的时候,人活着并不仅仅是为了自己。

秦之余知道,这辈子直到死,他都要守护好那人所珍视的一切。

因为,他爱他。

作者有话要说:林爹爹的故事告一段段落了,其实这个故事里埋了很多细节,与之后的情节相关,并且已经给了出了线索指向最终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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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分心

“这个故事真的长到会让人昏昏欲睡,若非讲的是我亲爹的故事,从天明到天昏,再到天明的这段时间,都够我闭上眼睛,做好几个美梦了。”

君子游搓了搓冻僵的两手,放眼望去,天边霞光已现,如此想来,林溪辞短暂的一生,似乎也不那么短暂。

秦之余仍意犹未尽,他将几根枯枝丢入篝火中,噼啪作响的火光映明了他眸中沉寂多年的黑暗,星点跳动着的光芒,是他对过往的留恋与不舍。

“你没有亲眼见过他,永远也不会明白,他是真的回眸一笑百媚生,眉眼轻扫,就会让你看出他有无数阴谋蕴藏于心,却又被他的浮华外表所蒙骗,不再相信自己的双眼,打从心底当他是块无瑕良璧,情不自禁亲近他,陷在他卧薪尝胆的柔情蜜意里,心甘情愿把最柔软脆弱的肚腹都给了他,却被他无情一刀,刺破心肠。”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不评价,也不妄断。”

说实话,秦之余的讲述的确让君子游感触颇深,平生第一次在印象中勾画出了他素未谋面的生父的模样,多少算是有了些了解。

可那人的形象究竟在这个爱他入骨的男人眼中、口中,被美化了多少,便是他不得而知的了。

他只知道,一个男人要想做到被身边的同僚,甚至是被天子肖想,惑人的功夫是不能浅,身为那种人的儿子,并不是一件会让他开心的事。

不过故事至此告一段落,死去的人已经安息,死去的事也已经沉寂,再追究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反正他对生父的感情也没深厚到一定要报仇血恨,再者,复仇该做的事,多年前就已有人替他做过了,复仇带来的快感,也有人替他享受过了。

他不必手染血腥就能坐享其成,像局外人一样听完整个故事,不必参与其中,也算是件美事了。

他两手合十,轻轻念叨一声:“多谢招待。”便起了身,揉了揉他在寒风中被吹乱的长发,循着来时的记忆走了回去。

秦之余是有些意外的,对着他的背影喊道:“为何无动于衷,我杀了你爹,杀了先皇,也杀了缙王之母,你难道就不想……”

“想?想什么,一刀捅死你?行啊。”君子游从秦之余腰间抽出他所佩的短剑,刀刃抵在他脖子上,随着动作的幅度,略微划伤了皮肉,渗出了丝丝血迹,“可我想问,你有几条命够我杀的呢?”

秦之余惨然一笑,直到这时,他脸上才浮现出老者的沧桑,颓然坐在一旁,并不闪躲君子游逼命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