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1 / 2)

然而黎婴心意已决,他清楚自己的坚持是为了什么,如果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也不过是愚蠢之举。

短暂的沉思,他做出了抉择。

“……放了我们,我会如你所愿。”

陆随风没有深究他口中的“我们”究竟指的是哪些人,对他而言,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点都不重要,反正不论如何,他都打算在事成后斩草除根,空口无凭允他的承诺,也是随时可以收回的。

“好,相爷果然爽快,那么我要的东西在哪里?”

黎婴垂首叹息,心中哀叹着自己终将成为大渊帝国的罪人,为自己终将逝去的“忠臣”之名无声默哀。

沉默片刻,他终于释然,蹙眉笑得有些无奈,右手抚着左胸,贴近了距心最近的位置,“大渊注定灭亡,可我还不想死,如果新的政-权需要股肱之臣,可否考虑考虑我,或是……给我留一条生路呢?”

陆随风颇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位看似性情刚烈,宁折不屈的相爷,居然是贪生怕死之徒,为了自己的生路居然不惜背负骂名,再侍新主。

……不过这种事在读书人身上似乎也不少见,据陆随风所知,最忠心的往往是战场上拼杀的战士,哪怕大敌当前,只要主君没有下达撤退的军令,就算明知前路是死途,他们也会无所畏惧地走向深渊,而那些看似有着忠肝义胆的文官之中,敢死谏的良臣终归只是少数,每当政-权颠覆,朝代更迭,最容易被策反的就是这群满腹孔孟之道,把“之乎者也”背得烂熟的酸儒书生,他是顶瞧不起的。

只是没想到,这个几乎被人神化了的黎婴,也在这活该被鄙视的行列中。

“看不出来啊黎相,您居然也是贪生怕死之辈,是我有眼无珠了。”

“《襄阳记》有云:“识时务者,在乎俊杰”,能活着,谁又想死呢?尤其是像我这种鬼门关走过一遭的半死之辈,对生的向往更是超乎常人,陆将军也不必把我当什么好人看待,我维护大渊皇室,维护萧氏的江山,无非是因为我想做人上人,一旦尝过了父辈留下的甜头,就不甘心隐于山野,做个无名无姓的普通人了,这满朝文武哪个不是如此?如果萧氏从前给我的一切,在你这儿也能得着,那我又何苦去扶持一个不堪一用的“萧阿斗”呢?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吧?”

陆随风被黎婴这话逗笑了去,一边笑,一边摇头,“黎相啊黎相,您真是给了我太多惊喜,如今这个世道,肯像您一样把话说得这么直白的人可不多见了。”

“陆将军过奖了,我能做大渊的末代忠臣,就能做新朝的开国功臣,咱们能做朋友的话,又何苦斗得头破血流,非争出个你死我活呢?”

陆随风推开白狼,再次俯身笼在黎婴身前,这一次却是少了方才满含杀气的压迫,笑得也带了些亲昵的意味:“如果咱们能做朋友,自然是没有非得相杀的理由,如果您能说服您的江大人,甚至是缙王一起倒戈,那咱们甚至还能亲上加亲,只是……”

“只是?”

话至转折陆随风终于端正态度,沉下了脸色,“……只是你得清楚,咱们的新皇,也是萧氏之后。”

作者有话要说:相爷开始掰头演技。

感谢缙王妃的扇子小可爱打赏的1个地雷,感谢投喂!!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

感谢在2021-01-0421:08:19~2021-01-0519:03: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缙王妃的扇子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5章 兵权

若问陆随风此刻威逼黎婴想要拿到什么,那必然是他尚不能一手遮天时最需要捏在手里的东西 军权。

他虽为赤牙卫统领,所能管辖的也不过是那千余守城将士,想在京城只手遮天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宫城内的侍卫都是渊帝一手调-教出来的,没有一个肯听命于他,他若没有办法控制这部分势力,待新主入主宫城时,又将是一场腥风血雨。

黎婴一早就看透他的心思,知道他必会来取那梦寐以求的东西,所以一直谨慎地带在身上。

方才挨了打,也算是被打服了去,身为聪明人的相爷不想再吃那皮肉之苦,自然只有选择乖乖交出东西。

黎婴推开整个人都快压在他身上的陆随风,慢吞吞将手探进领口,在里怀翻找着什么,最后交在对方手里的,是半只鎏金打造的伏虎。

“此前我给了陆将军半边虎符,是为调遣赤牙卫去救那落入司夜手中的君子游,似乎并没有透露过另一半也在我手中的事,陆将军如何知道东西是在我手里呢?”

“不难猜吧?渊帝老儿生前给了你曾属于章弘毅的半只虎符,是为了向你表示歉意,与请你归朝的诚意,至于另外半边古往今来都是捏在帝王手里的,像他这样宝贝王位的人不可能拱手让人。后来他死了,两个儿子都不中用,能主持大局的就只有缙王一人,他那忠君爱国的性子,定然不肯成为窃国大盗,总得想法子把军权交出去以示清白,那么满朝文武中,最值得他信任的人不就只有相爷您了吗。”

陆随风把玩着还带着黎婴体温的虎符,握在手里掂了掂重量,确定无误了,才从袖中拿出此前黎婴亲手交给他的那半边,伴随着悦耳空灵的一声响,将其合二为一。

这东西此刻在他手里,也就象征了他对赤牙卫、对大内侍卫,乃至大渊所有将士的绝对调遣权。

心满意足的陆随风站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睨着身上沾了血迹,显得颇有些落魄的黎婴,指着灵堂的方向,笑道:“相爷,请吧?”

黎婴明知故问:“你是指……”

“自然是要您到文武百官面前昭明自己的立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您自己成了新朝的元老,总要给别人点机会吧。”

“听不懂你在说……”

话还没说完,黎婴就被陆随风这厮揪着领子从轮椅上扯了起来,双腿的剧痛疼得他额上冷汗直冒,竭力咬唇克制着才保持清醒,没让自己就这么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你再说一遍?相爷,你这两条腿恐怕不止在这东西上坐了三年吧?若你旧伤未愈,沉疴在身,自当身子虚乏,双腿枯瘦无力,时有浮肿,但绝无可能肌肉弹性十足……这段日子,相爷您为了复健吃了不少苦吧?”

黎婴没有答话,脸色越发苍白,冷汗颗颗滑了下来,也不知是疼得,还是被陆随风此言吓得失了神。

后者提了他片刻,似乎是感受到他的确很难靠着伤腿自行站立,倒也没为难他,轻轻推了一把,便让他跌坐回轮椅上,大口喘着气,以平复身心的不适。

“也罢,我并不是勉强你做什么,你只要管住自己这张嘴,等下别在人前胡言乱语就够了,既然决心为新朝效力,这点小事还是做得到的吧?你可听好了,也许你动了手脚的确能阻止我离开宫城,可在我死前,你一定会遭到应有的天罚,你如果还想活着,就不要妄想能侥幸脱逃。”

他掐着黎婴的脖子,强迫后者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随后一指还能隐隐听到抽泣声的灵堂,在那人耳边低声道:“去,向我证明你的忠心。”

“……就这一身血污,要怎么解释才能让人相信我不是被你打伤呢?”

“简单,只要说我是为救你而落得一身伤,旁人不仅不会怀疑,甚至还要为我舍身救你的壮举打动,不好吗?”

“好,好极了……陆随风,我以前真没发现你竟是这种道貌岸然的混账,我很好奇,从前效忠于先皇,尽心待林溪辞大人的你,为什么也会堕落至此?”

陆随风发问:“相爷您这么骂人就不对了,咱们不是一条道上的吗?还是说方才投诚之举都是你佯出的假象?”

“……倒也未必,还是那句话,能活着谁又想死呢?谁给我生路,我就为谁效力,就这么简单。”

陆随风从来就没指望黎婴能真心投靠,他要的只是黎婴在群臣中起到表率作用,多少墙头草都会迎着他这股妖风一边倒,到时也能省下不少游说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