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2 / 2)

“谁管你。”

君子游知道很难劝动他这个鬼迷心窍,一心只想让李重华死的哥哥,索性省下了与他讲说道理的口舌,指着晗王方向,对李重华低吼道:“你骗了他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一刻被他的情感打动吗?他对你感情如一,可你给了他什么,你难道就不会良心不安吗!”

李重华蹙眉望着君子游,复杂的目光仿佛是在问:为何身为被害者的你,会与加害者共情?

“他是……他可是……”

“你的仇恨埋下祸根时,他还没投胎呢!你的怨,你的愤又与他何干!你已经迁怒于他这么多年,利用过,也戏弄过了,哪怕是逢场作戏,也该让他安生了!”

话至此处,君子游不顾仍横在二人之间的凶器,扯着李重华的衣襟,将人拖到晗王身前。

“清醒点吧你!你的儿子已经死了,难道还要再失去你第二个儿子吗!”

受他这话触动,李重华久久没有回神,目光缓缓落在面上血色全无的晗王身上,情不自禁回想起过去这些年共处的一幕幕往事。

他知道的,其实是知道的……这孩子一直把自己当作父亲,将没有报答在羡宗身上的生养之恩尽数还给了自己。

他也曾感到良心不安的……可是他习惯了那人的存在,会不由自主在他身上找寻着自己那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的儿子的身影,也曾将自己的愧疚转化为爱意与亲情。

逢场作戏……或许吧,至少他们都是心甘情愿陷在父慈子孝的假象里,如深海中下坠的游鱼,明知到了极限便是毁灭,却不悔这大梦一场。

“景澜,其实之前的事,都是骗你的……我的确曾把你当作溪辞的替代品,想让你留在我身边,就这么自欺欺人地活下去……直到方才我都是这么想的,但不是这样的……景澜,你从来都不是什么人的替代品,你就是你啊,景澜……”

人至暮年,眼眶子浅,心坎子软,从前那些不曾直面的现实一旦正视,感情便会如潮水般涌来,过去亏欠的一切都逃避不得。

李重华顿时泪如泉涌,握着萧景渊微微发冷发僵的手,尝试将自己的体温渡与他。

昏厥下的晗王似乎感受到了他的亲近,忽然抽动了手指,将那人的手含在掌心,虽无力睁开眼,嘴角却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气息太弱,虚得连字音都模糊不清,没人听懂他最后那一声不明的呜咽是何意,唯有李重华体会了他的用意。

“好……”李重华摩挲着他的手背,应道:“好啊,等你醒来了,可以改口叫爹,咱们父子一起,过完后半辈子。”

听了这话,萧景澜便好像松了口气,心满意足地躺了下去,头颈无力地歪向一边,沉沉睡了过去。

“不慌不慌,没刺中要害,人还有得救。”

听了这话,众人皆松了口气,唯有君子安眼中仍透着不甘,他勒着李重华的力道越发重了,剑刃也逼得更紧,仿佛随时都可能动手,让对方命丧当场。

萧北城急欲结束这场混乱的闹剧,将君子游拉到身后,靠近了君子安。

“站住!再敢上前我会杀了他!”

“你原本就打着杀他的主意,就算以他为人质要挟,也不会有人把他的性命放在眼里。京城纷争是因他而起,桩桩悲剧是因他而生,他早晚都是要为这一切负责的,你又何苦玷污自己的手,去做那刽子手呢?”

“你们不会杀他的……不会!!”

君子安情绪激动,眼眶发红,连带着眉尾都扫上一层红晕,缓缓将目光落在跟他同样是脸色苍白的君子游身上,腾出了抓着李重华的那只手,怒而指向自己的弟弟。

“即使他明知这个人罪恶滔天,绝无可恕,他仍会想方设法替他开脱,为他免去一死,那我这些年的隐忍,所遭受的痛苦与折磨又算什么!!”

趁他一时松动,萧北城率先出手,欲将其制服,君子安下意识将手中的凶器指向了他,本能地做出了自卫的举动。

电光火石的一瞬,他突然意识到照着这个形势发展,那人必会被他所伤,不得不强行扭转剑柄的方向,躲过致命的要害。

如果说他起初并无伤害晗王之意,只是在长剑出手那一瞬间潜意识里觉着晗王与李重华狼狈为奸,多杀一个不亏也不冤,那么此刻他收手的举动,则纯粹是因为他知道这个人杀不得……

京城风云迭起,缙王是最想平息这一切,也是最想给他们善终的人,也许他这样半黑不白,似阴非阳的人说起良心未泯实在可笑,但事实却是,他当真舍不得……

那一瞬的犹豫与停顿给了萧北城阻止他的机会,握住他的手腕高抬而起,令他手中的凶器远离了自身。

“沈祠!”

被点了名的侍卫反应极快,当即将脱离桎梏的李重华从那人身下拖了出来。

眼看大势已去,本就怀着不成功便成仁心态的君子安反应极快,拿捏好了力度,肘击萧北城心口的旧伤,令对方吃痛回缩,紧接着便将剑刃抵在了自己颈上,毫不犹豫割了下去。

他甚至能听到那近在咫尺的,肉体被利刃割裂的声音响在耳畔,令人胆寒。

可是只要一瞬间,只要一瞬间,身心的痛苦就能解脱。

……一切就要结束了。

“不会结束的!”

一声呼唤将他从意识消弭的边缘扯了回来,话音虽轻,所吐之言却是掷地有声。

夹杂其间的,还有水珠坠地,引发共鸣的空灵回响。

人间的一切美好,都在挽留着心如死灰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

第289章 成全

君子安猛然睁眼,竟发觉方才那一瞬是萧北城徒手握住剑刃,阻止了刀锋的深入,因此他颈子上只留浅浅一道伤痕,并不足以危及性命。

反观那人不计后果地挡了那一剑,鲜血顺着剑刃流下,君子安便好似被那灼热的液体烫伤了似的,猛地缩了手,萧北城则趁机夺过那伤人的凶器,丢落到远处,扯着他还被握在掌中的手腕,将人推向一旁,令失神恍惚的君子安一头撞进君子游怀里。

那人似乎早有准备,拉着他便不撒手了,看似是在拍着后心,替他安抚受惊的情绪,实则单腿横跨,拦在君子安两腿之间,将他死死抵在椅子上的动作却是毫不留情。

“哥,稍安勿躁,着什么急呢……但凡你能冷静下来听我说一句话,现在都不至于想寻短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