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1 / 2)

冠剑行 姬诺 4115 字 12天前

没有人觉得反常,有名有利,都觉得是自然,除了苏无。

玉夫人在 云台待人客气贴心,对年轻人又很是照顾,因而深得人心。她此番罹难,尸骨无存,许多人都为此抱不平,苏无从那具死尸身上没挖掘到可疑线索,心一狠,又是鞭尸又是暴晒势众。

他寄希望看到晁晨不自然的表露,但恰恰相反,走过尸体下,那个善良天真的男人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在那之后,晁晨甚至一扫颓唐,经常笑,人也比刚回到 云台时开朗许多,似乎已走出阴影,但不知道为什么,几次相逢于日光下,苏无都觉得那笑容比万古的冰霜还冷。

他感觉不到一点温度,像被一个死人盯住。

“再加一副碗筷。”

晁晨对着仆人嘱托,可手却是对着苏无招的,阚如闻声回头,笑得妩媚,也跟声叫他入座。

苏无上前,偏头对那小妖精耳语:“宫里赏了葡萄,你不是爱吃么,冰镇着的呢,就在山下,还不快去。”

阚如攀着柱子欢喜地越过灌木丛,一哄就走。

晁晨扫了一眼,拍了拍身边的锦垫,把干净的碗筷推过去,夹了颗肉丸,一边咀嚼一边随口道:“那天,真是九死一生。”

苏无握着玉箸,猛然抬头,确实从他目光里看到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而后才慢悠悠抬臂,往嘴里送了口青菜:“火候刚好。”

晁晨继续自说自话:“当时我刺那一刀时,那个人扭头看着我,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

“大概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说,他其实不想杀我,是有人要我死。”

苏无停下筷子,顿了顿,复才继续动作,将不爱吃的姜片从盘中拨出,幽幽道:“听这口吻,君上知道是谁?”

晁晨歪头,紧紧盯着他,许久后洒脱一笑:“是一个叫江木奴的人。”

苏无面不改色,手上却用了几分力,将筷子捏紧:“那个人还说了什么?”

“他说他恨,他千里迢迢来江南本是谈一桩买卖,事成之后,自有人助他斩草除根,没想到买卖没成,反被当初瞧不上的黄毛小子当枪使。我倒是想套他话,可惜他不是对我说的,他是对苍天说的……”

“咔擦 ”

苏无将手中的筷子掰断。

晁晨装作视而不见,缓缓往嘴里塞完最后一口饭,去端汤盅,而后才续上:“我当时怒气直冲天庭,只顾着挥刀,哪里想得了那么多,不过事后诸葛。他死前顽抗,打了我一掌,没听全,不然还能顺藤摸瓜。可惜啊,等我醒来,已回到 云台。”

苏无将断筷摆在食案上,晁晨瞥去,问道:“只是听着,便已愤慨难耐么?”

“是啊,不过有何可惜呢?”苏无转过头来,笑吟吟地望着晁晨,面颊略显僵硬,“别国奸细,死了好,死了好……”

他低声反复低诉,兀自换了一双筷子,狠狠扎进白米饭中。

江木奴啊江木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选中了拓跋 ,合纵连横说的好听,事成之后,只怕丁百川第一个杀的就是我。

江南可以换皇帝,但绝不能是胡虏!

晁晨高兴,把盘中餐吃了个干净,积食顶得胃疼,他只得上后山缓步消食两个时辰,走到日落月升,心情甚好。

人啊,都只有一双眼睛,只会下意识盯着最大的威胁,他很庆幸,他不是。

第219章

江木奴坐在黑魁肩上, 高大的奴隶狂奔前往幽州,他的目光穿过绿油油的原野,心想燕山间那两座枯冢若发起新枝会是何种模样。

生命永远烧不绝。

偶尔午夜梦回, 他也会失神叹息, 显出迷茫, 他想:萧九原,这是你给我的预示么, 世上浪不绝草不尽, 像你这般前仆后继的人也是如此。

刚过落霞岭,界碑上飞落一道清冷的影子, 跟在后的箭手弓箭被反向斜挂在背上, 手臂无力下垂,从密林中慢慢走来。

繁兮开口:“被他逃了。”

江木奴示意黑魁停下脚步:“逃了也正常, 栽在你们手里, 也太看不起帝师阁。”

应无心没吭声, 鼻子里擤出一道冷气,繁兮脸色如姜, 心有不甘, 将后槽牙咬紧, 腮帮鼓起又平, 最后忍下恶气低声寻问:“还有没有胜算的法子?”

江木奴瞥了一眼石碑顶,女人的脚边多出几滴血, 那是肝火大动, 控制不住伤,至于那箭手, 放弃占领高地的那刻,就已经输了。他放出消息将这两人召来, 不过是为了灭口,有的武器好虽好,但用过一次即失效,想要对付师昂那样棘手的对手,光靠几个江湖人,万万不够,那种级别能杀死的,唯有权术。

“有,你过来,我告诉你。”

黑魁将江木奴放到地上,繁兮盯着他的双腿,放松警惕,从石碑上飞落至他跟前,附耳听去。

“法子就是 ”

江木奴霍然动手,挥袖一卷,暗器疾冲,繁兮负伤,轻功脚慢,旋身躲避时臂上擦破血皮,她顾不得探究是否有毒,向后飞掠,叫想要强行张弓搭箭的应无心速速离去,然而,背后忽然跃出大批黑衣卫,将两人团团围住。

繁兮狞笑:“卑鄙。”

江木奴摊手,甚是无辜:“姑娘,我只是不想重蹈崔叹凤的覆辙。”随他手落发令,黑衣卫动手,双方缠斗。繁兮不胜武力,应无心一个弓手被人近身,同砧板上的鱼肉并无差别,不过片刻,便被擒住。

繁兮和应无心双手反剪,被压在地上,江木奴忽然止住了落下的刀剑,亲自取刃,喊黑魁将他抱上前,居高临下,显然想亲自动手。

“呸!”

繁兮啐了一口,唾沫飞到江木奴脸上,但他并不在意,随手抹去后,用剑尖挑起她的下巴,笑道:“刚才只是借口,你知道我为何非要取你俩性命吗?”

“我当年北投长安,却遭羞辱,你们的秦天王,你们的好丞相,你们引以为傲的六星,我永远不会忘记他们轻蔑的眼神。”

江木奴展开双臂,仰天长啸:“苻坚已死,秦国已亡,芥子就该荡然无存!”

不停挣扎的繁兮忽然止住动作,半晌后,抿唇冷笑,目光直钩钩盯着那狂傲的疯子:“那你知道你会失败在哪里么?”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