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下,晁晨背靠窗侧的石墙,沉默地看着两步外的青草叶下,两只蚂蚁在打架。
公羊月视而不见,径自去推门,晁晨却忽地低笑一声,惹得公羊月快步调头,挥手一把揪住他衣襟,恶狠狠问:“笑什么?”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我笑某些人小时候乖巧可人,怎么长大后是这副模样。不过……”晁晨止住声,在死寂般的静默中停顿许久,才抬眸向天空仰望,放缓语气续道,“不过这样,很好。”
公羊月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晁晨挪动目光,直视对方,一字一句复述道:“这很好,怕只怕你从小就是个混蛋。“连希望都没见过的人,很难保证不会扭曲于绝望,曾被温暖呵护的人至少心里会勉留一丝未泯的光,即便深处囹圄,也会努力打破藩篱。
过去那些怀疑、顾忌和畏缩,在今日彻底烟消云散,晁晨不再觉得公羊月是戏弄,是扮演,是试探,有朝一日会变脸般予他毁灭,他开始向信任倾斜,开始相信他就是他。
所以,他才会说,这很好。
“呼——”
长舒一口气,晁晨挺直腰板转身离开,因心境的变化,脚步也变得轻灵——
二十二年来,他从没有这样深刻地去认识过一个人,原来只知当下,不知过去,真的不能妄议菲薄。这些道理,是他过去从没有想过的,回头来看,年少的他流于表面,根本不懂人,更谈不上懂心。
“等等。”公羊月出声将晁晨喊住,但他自己却又不说话,五分挣扎,三分疑惑,还剩两分似难为情。
他慢慢走到墙下,背靠在晁晨站过的位置。
晁晨想走,思忖片刻,又折回头,挨着他站立。屋子里的油灯燃尽芯子而灭,廊下瞬时昏惑,连唯一的一丝月光都被厚重的乌云遮蔽,而显得微弱不可一视。晁晨靠得太近,无意间碰到他的手,立刻往回缩。
公羊月一把攫住他的手掌,拿拇指在掌心上捏了一把,不冷不热地开口:“欸,流这么多汗,紧张?”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为何要因你紧张。”晁晨低声反驳。
这话出口,公羊月反倒笑了,戏谑道:“急什么,我又没说是因为我紧张,难道你心里是这样想的?”看他急出满头细汗,公羊月不再逗弄,认真道:“我是说先前,你就不怕……她给你说亲?你要是没那心思,叫你吃茶喝酒全不要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