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誓,我活一日,他活一日。”玉心莹立下誓言,在单悲风的护送下,突围而出。
只要他们能离开望都关,危险便会小很多,单雨嘴巴上虽然恨透了宁不归,连带讨厌这个儿子,但心底里并不想他就此殒命,太行山外自有蜃影组中人掩护,完全不必担心。
送走人,单悲风拿起刀,忽然觉得捆住他十几年的枷锁终于落地,他对宁不归始终怀有复杂的情感,说不上爱,亦说不上恨,有怨,亦有感激,所以,他决定在赴死前再与他相见一面,告知真相,运气好能喊一声爹,了却执念。
宁不归见到他时很惊讶:“我以为你已离开刀谷。”
单悲风只是摇头。
“我不需要你送终。”宁不归在手掌上不紧不慢缠裹布,大战在即,仍有心拭刀。他不再抬头,语气沉重:“走吧孩子,你不需要为刀谷付出性命。”
单悲风提不起脚,心里由衷觉得可悲,他从小生长在刀谷,危难临头,刀谷却不需要他,为什么?因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外人?
宁不归扛上刀,从他身侧走过,见人还跟块风化的顽石一般立在原处,只得放下刀来,在他的肩上郑重地拍了拍:“走吧,不要斗气。”
“我……”
年长的男人昂头凝视着被映红的天空,纵使有许多话堵在嗓子眼,却连个单字也挤不出,他将目光温柔地落下,顺手替单悲风拉好衣襟,看到外裳上被厉观澜的柳叶刀划拉的口子,立即脱下自己完好的外衣,给他披上:“离开吧,如果我死了,你就不必那么痛苦。”
话音落下,宁不归抬手一拳,把他推下后方的矮崖。悬空的瞬间,单悲风忽然明白他话里的含义,也许他早已知晓真相。
玉心莹正折返,远远瞧见僵直而坠的单悲风,登时放下肩扶的人,飞跃而起,将他接住:“断水楼正面半山全是埋伏的驽手,山脚亦有陈兵,只怕中军大营即在附近。突围不出,唯一的路只剩断肠道。”
单悲风站定,面无表情在前引路。
“已经没有希望,真的不一块走么?”以玉心莹的眼力,显然看清了方才朝单悲风动手的人,在她看来,人若无情,也就不必讲道义,单悲风不肯走,不就是念着那点情意。
听了她的话,麻木的单悲风终于松口:“先送你们出去。”
断肠道之所以名断肠,不只是因为其路乃羊肠小栈,更重要的是,稍不留心便会摔个“肝肠寸断”。悬崖峭壁上没有埋伏,但出口却有人蹲守,甭管冒头的是谁,先乱箭射死再说。
“等等。”单悲风叫住冲在前探路的玉心莹,似是已有决断,随后将宁不归披在他身上的衣服,又给厉观澜穿上。这是他爹送他的第一也是最后一件礼物,他打心底里喜爱,因而不想带下地狱,也想留给自己最珍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