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月“嗯”声, 并不关心玉家主仆,只默然抓过晁晨的手, 去拨他的指甲玩, 晁晨起初想抽回手, 但垂眸瞥见指甲缝里沾染上的树皮灰时, 忽地打了个寒噤,以公羊月目光之毒辣, 也许打他进院时, 便已瞧见。
晁晨心中惴惴,脱口来了句:“我, 我给你绞指甲。”
玉振山庄后头植着大片杨梅树,是以客苑里头都放着不少带剪子的竹篮, 以便观光之人一饱口福。晁晨低头在石桌下寻,果真找着一只,于是反握住公羊月的手,替他一点一点修剪。
两人都没有说话,呼吸平稳一致,揉成一股气。
等剪完指甲,公羊月忽而低笑:“你耐心真好,是我便磨不住性子,铁定要寻一速成之法。”
晁晨抬头问:“如何速成?”
公羊月将他手捉来,拔剑一挥,只见寒光一闪,一手指甲给齐齐削平。晁晨低头瞧看,那技术实在不敢恭维,自个取来磨石,静静磋磨。
公羊月不知怎地,有些不悦:“你可以拒绝。”
晁晨想也没想,失笑道:“不是你常说,要我让着你?”他将五指展开,在公羊月面前挥了挥,“挺好,确有倍速之效。”
公羊月心中发麻,一口气攥着,想去捉那只手:“晁晨,你说过,令尊令堂丧于海难,那,你在江左可还有别的亲人?”
“没有。”
“故友呢?”
晁晨睁大眸子,不可置信望着眼前的红衣剑客,以极缓的速度摇头。就在他要唤出那个“没有”时,公羊月忽然抢断他的话,另起一话头:“亏得玉振山庄并不使剑,不然当年剑挑四十八庄时也跑不了它,真若如此,现下你我怕是会被扫地出门。”
晁晨低头呢喃:“你还会怕被扫地出门?”
“我不怕,但我心疼你,”公羊月顿了顿,又道,“双鲤那个死丫头迟早会嫁人,跟着我,只怕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这绝不是不可一世的公羊月会说的话!
晁晨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接,公羊月瞧出他的心思,忽地倾身,撩开他顶冠戴着的白幕离,将脸凑到他跟前:“在西蜀,在夏侯真墓前,在云中城,在公主府,你都告诉我,要学会放过自己,那晁晨,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