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月回到客栈时已三更, 路过房前, 门未阖缝,他伸手拉紧时无意间瞥见那抹青翠的影子, 外衣披肩, 临窗侧靠,毫无倦意。
他没有说话, 只曲卷指节在门板花格上敲了敲,示意他早些休息。
晁晨抬眸望去, 轻声问话:“是不是又……”问的不是“你回来了”,仿佛早已料想到糟糕的结果。
公羊月“嗯”声,逗留,却没有推门:“还不睡?”
“心不宁。”
两人隔着半个屋子交谈。
屋外的人闷声没有再接下话去,屋子里很快也没有动静,但公羊月知道,他一动不动停在原地,并没有乖乖上榻。
两人心情都很沉重。
公羊月往旁边的房间去,走了两步,背后一僵,想起白日吃饭时晁晨提过一嘴,说夜里虫鸣,甚至吵闹,搅弄得人睡不好觉。
他退了一步到院落树下灌草旁,果然见树干、枝条、草叶上生有许多,随即拔剑斩之。这时,沈爰将好起夜,听见动静推门而出,剑上寒光折在她眼睛上,她愣怔一瞬,忽然开始四处走动,嘴里喋喋不休念叨着:“水,水……”
“什么水?”晁晨跟出来,踩着一地虫尸,再看提着长剑的公羊月,莫名尴尬。
阶前月色清冷如水,倒影横斜,仿若鱼与蜉蝣。
沈爰蹲在地上捞了两把。
晁晨走过去将她拽起来,温言细语劝说:“那不是水。”心里想,她因剑光起了反应,莫不是在水泗边遭过劫杀?
“你的阿翁去了哪里?你们在水边遭遇了什么?”既已认定她与屠三隐有关,便不可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沈爰摇头。
晁晨没有逼他,公羊月蹙眉走近,没有收剑,故意想再激一激她看看反应,俗话说得好,以毒攻毒。
别说,那效果真见彩。
沈爰转动眼珠,微微偏头,将那张瓜子小脸对上那柄雪色宝剑,照出依稀容颜,仿若面对着一面磨光菱花镜。
“镜子!我娘给我的八卦镜!”
忽然,沈爰跳了起来,在院子里疯跑,一会扒土,一会拨杂草,最后一头扎进屋子又冲出门来,眼含热泪,委屈巴巴地望着晁晨:“我找不到我的八卦镜了!”
晁晨递上去泪巾:“那东西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