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慕襄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右手突然被轻轻握住。
意识到握住自己的人正是师禾时,他整个人都像是僵化了一动不动。
师禾的声音就响在他耳边:“昨日不是护着江城,只是如今襄国外患严重、兵力不济,江家手上握着襄国半数粮仓,还有两个工程未能结束,这时候不能出现状况。”
师禾说的什么慕襄完全没听清,大脑像是一片混沌面色凝固,被覆盖着的手背隐隐发烫,温度一直从指尖烧到心尖。
“殿下放松些。”师禾再次拍拍慕襄的手背,不过这次用的是手。
慕襄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尽可能地放松自己,顺着师禾的力道一笔一划地写起自己的名字。
师禾淡道:“不论殿下和太子之间有何沟壑,但如今殿下是皇帝,便应该以民为先。”
慕襄顿了顿:“我明白。”
丞相宋晋让他允诺不动江家,大半原因也是为此。
师禾和宋晋都不是会专心拥护谁的人,他们做的任何事说的任何话,出发点都是为了襄国考虑,为了民众考虑。
慕襄明白这点,所以无论心中如何不适,都没法责怪师禾一个字。
慕襄能感觉得到师禾近在咫尺的体温,不太自然地动了下身体,装作不小心撞上师禾的样子,享受那两秒中的体温相触。
这一刻他不去想自己为什么想要离师禾近些,也不去想为什么这么贪恋他的温度,只是遵从着本心做着自己欢喜的事。
师禾握着慕襄的手带着他写完“慕襄”两个字:“殿下这字有待加强,若想折子批得漂亮些,还要多练。”
他们之间的距离倏地拉远,慕襄笔尖微顿,心里空落落一片。
他只在这待了一个上午便要回去了,御书房还有很多折子要批,走之前他犹豫问道:“国师写的这两个字……”
“殿下可以带走。”
师禾从室内拿起一盆刚插好的栀子枝,递给慕襄:“殿下喜欢可以带回去,浇水就可养活,也能多静心。”
“……”慕襄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看着手上这盆还未绽放的栀子花,突兀道,“民间男子若给女子送上一支栀子,意味着想要一生守着她。”
师禾:“……”
第12章
慕襄说完就后悔了,端着盆栽和字画转身就想走。
师禾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里是皇城,殿下是皇帝,这里的一切都是殿下的,何来送之一说?”
慕襄脚步顿了顿,随后加快了脚步,背影匆忙,颇有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候在殿外的尚喜见着他着实一愣:“陛下,您这……”
慕襄飞快地把盆栽扔给尚喜:“回宫!”
尚喜不明所以地跟在慕襄身后,估摸着这是国师大人又惹陛下生气了?不然怎么这么一副姿态?
他望着慕襄通红的耳垂关切地问:“陛下,是不是未央宫热了些?”
“……没有,不热。”慕襄转身又接过尚喜手上的盆栽,“孤自己来端。”
“……喏。”
说起来,栀香节没两日了。
这是襄国一年一度的佳节,因雅帝和发妻在这一日以栀子花定情,雅帝便将其设立为传统佳节,虽只有百年不到的历史,但栀香节在民众百姓眼中很受欢迎。
就算是平日里鲜少出门的少女闺秀,也会出来赏月赏灯赏花。
念及此,慕襄对身侧的尚喜说:“你派人去和国师说一声,晚膳孤就不过去了。”
尚喜:“喏。”
“让御膳房多上一份芙蓉鸡片到未央宫。”慕襄觉得师禾应当还算喜欢这道菜,否则不会在他以往给夹菜时都吃完了。
“喏。”尚喜默默应下。
“再备一份烩乌鱼蛋。”慕襄在脑海中思索着被师禾宠幸过的菜色,“其它就按平常的来。”
“……喏。”
从太阳开始下滑开始,慕襄就一直在御书房里批折子,一直到了傍晚都未停歇。
太阳眼看着就落山了,尚喜终于没耐住,走到书案前接替了小太监研墨的工作:“陛下,该用膳了。”
“先不吃。”慕襄侧头垂眸看了眼砚台,“你磨得也没国师好。”
尚喜:“……那自然是,普天之下也只有您一人能让国师大人为其研墨了。”
他心里门儿清,虽然今日没跟着进未央宫,但慕襄是去干嘛的?是去练字的。
可未央宫没有宫女太监,慕襄也没带人,那可不只有他们自己亲自研墨了。
谁料这话非但没让慕襄高兴,反倒叫他阴了脸色,尚喜这才反应过来,差点没呼自己一巴掌。
他赔笑道:“陛下不必介意前太子和国师大人的师生关系,要奴才说,国师大人对陛下可比对前太子温和多了,前太子应当也没有国师大人亲自为其研墨的荣幸,毕竟哪有老师为学生研墨的?”
“油嘴滑舌。”慕襄冷哼一声,“照你这么说,国师这是把孤当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