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进眼中诧异一闪而过,他拍了拍手边的小圆桌,沉重叹气:“我其实挺理解丽春的,换我,这个线人我也要去当。丽春是个孤儿,她说要是没有养父,她也不可能活到现在。丽春她这么做,都是为了给他养父赎罪。”
当年慈喻孤儿院的院长就是张丽春的养父,林端的外公。
“林端有一点和丽春阿姨很像。”
“什么?”
“正义。”
“正义?哈哈,”林先进皮笑肉不笑地说,“是啊,为了正义,我们这个家都差点没了。林端他怨我逼死丽春,可丽春是我老婆,儿子和妻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怎么舍得!”
“让林端活下来,是丽春阿姨的选择。当初,慈喻背后的犯罪网络不肯放过背叛者,他们隐约猜测告密人是丽春阿姨,跟踪监视您和林端,甚至不惜在林端放学回家的路上堵他,他们咽不下这口恶气,想报复你们。”
段景升顿了顿,林先进一只手蒙住眼睛,苦涩地摇头。
“丽春阿姨死后,他们大仇得报,撤了跟踪者和试图绑架林端的歹徒,如果不是丽春阿姨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林端可能也无法安然活到现在。”
那份录像,在得知林端身世后,段景升就想方设法拿到手里。看完录像,再结合朱绫所说,查阅当年的卷宗,便能顺利串联起前因后果。
“丽春阿姨和您,都是爱林端的。”
“父母哪有不疼孩子的?”林先进眼含泪花,十年了,那些陈年旧事他无人可提,也不愿再提,没有人知道,他让妻子做出选择时,内心有多么痛苦。
他们都说张丽春勇敢,是,若非勇敢,怎么能身负冤屈,慷慨赴死?
叫嚣正义的人往往自私,缄默不言者却将正义二字诠释到极致。
林先进与张丽春联手为儿子织了一张网,拦住外界险恶,用欺骗、隐瞒加固,即使林端误会、不理解,林先进也坚持保守秘密,不肯透露分毫。
“林叔,告诉林端吧。”段景升劝道:“他有权力得知真相。”林先进摆手,疲惫道:“丽春交代过,别告诉他。”
段景升沉默。
既然段家后生那么了解他们老林家,朱绫与张丽春曾经又是闺中好友,林先进也没什么好隐瞒他,敞开了心扉叹道:“狗子喜欢你,倒不是什么稀奇事。他小的时候,就闹着长大了跟你结婚。”
“傻缺。”林先进恨铁不成钢,连连拍桌:“二愣子,缺心眼!”
段景升笑了笑:“和我在一起,至少他这辈子衣食无忧。”
林先进呸道:“你以为老子稀奇你们家那点破钱?!”
段景升不置可否。
林先进叹气,起身,搬出电视橱柜里藏着的三箱啤酒,打电话叫外卖再送三箱,他掰开硬壳纸包装箱,提出一瓶,重重砸到茶几上。
“狗子长这么大,我从不过问他的事。他心里有数……”林先进顿了顿,拿酒的那只手,抬起一根指头隔空戳向段景升:“比你有数。”
段景升没说话,帮林先进彻底剥开啤酒箱。
“男人的事,就该用男人的方式解决。狗子一次能喝下去一箱,不醉。老子比他酒量更好。姓段的后生,今天你喝不过我,就别想从我这儿把狗子带走!”
林先进握住起子,开了一瓶塞给段景升,自己再开一瓶,坐在沙发上,两腿叉开,啤酒肚整装待发,预备迎接冷酒的浇灌。
段景升心头万般心绪翻涌,百味陈杂,却无法挑出任何一缕思绪,将它完完整整和林先进交待明白。
林先进比段景升大了一轮,段景升又比林端大了一轮,仿佛生命轮转传承,也许林先进心如明镜,他很清楚,能陪林端走到最后的人,绝不是他这个不靠谱的爹。
“喝!”段景升仰头灌酒。
林先进哈哈大笑,一拍光秃秃的油亮脑袋:“喝!”
两个都干过刑警的大男人一如青年时,满腔热血,万丈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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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端遛狗溜到晚上十点,阿拉仍旧不知疲倦地上蹿下跳,林端是真的累了,他犹豫半晌,决定主动给段景升打个电话。
这不打还好,一打却是个女人接的。
当时林端脑子里砰的冒出一串猜想,这还没结婚呢,段景升就背着他找女人出轨啦
幸好对方解释得够及时:“您好,我是青岩市人民医院的护士,请问您是这位段先生的家属吗?”
“朋友。”林端补了一句:“以前是同事。”他骤紧眉头,心里琢磨段景升怎么去了医院。
护士又问他:“那林先进先生和您是……?”
“他是我爸。”林端一把拉住试图追萨摩的阿拉,心脏揪紧,大气也不敢出一个,轻声问:“发生啥事了?”
难不成,不着调的林先进和高傲的段大佬互相看不顺眼,抄刀子把对方砍了?!林段满脸惊悚。
阿拉似乎察觉主人情绪变化,乖巧地回到林端身边蹲坐下,汪呜汪呜地吐舌头。
“哦哦,是这样的,林先进和段景升在你们家喝酒,喝太多,急性酒精中毒,邻居打120送医院来了。两位病人情况无大碍,就是注意着点儿,以后少喝那么多酒,喝酒伤身。”
“……”林端目瞪口呆:“这得喝了多少?”
护士顿了顿,轻笑着答:“据你们家邻居反应,边喝酒边划酒拳,最后你们家地板上堆了十几个空箱子吧。”
林端:“……???”
疯球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