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类寻常百姓用的信封为了防潮、虫蛀,往往在纸面上刷一层薄薄的桃油。
桃油轻透,映照在灯烛下往往显示信封本来的颜色,可这信封却有一块地方颜色明显比别处深。
贴了东西。
宋凌用指腹摩挲信封,撕下一张不知是什么材质的透明薄膜,看似没什么特殊。
他又仔细回想了流罗的一举一动,她替自己斟了一杯茶。
宋凌不徐不疾的拿出茶具,煮茶。
待茶煮好后,他先品尝一口,再将薄膜放进茶水中。
薄膜浮在浅碧色的茶水上,缓缓凝出几个蝇头小字
待你知道一切真相,可来风雪楼寻我。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做戏
翌日。
连日阴沉的天终于见晴,宋凌将书房里那几株焉头巴脑的芸香抱出来放在小花园里,再同忙着张罗早膳的饺子招呼一声,便准备去请安。
到老夫人处时,几位婶子已经先到了,正一人一盏茶,听府中说书先生说书,不时发出阵阵轻笑。
将军府内规矩没别处严,既没有男子七岁不入内宅的规矩,也不兴问安时不许多言。
老夫人是喜欢热闹的,因此她这处常年欢声笑语不断。
按她的话说,都是一家人,规矩多了难免生分。
宋凌一来,老夫人并几位婶子轮番取笑他昨日被流罗看中的事。
一屋子都是长辈,宋凌别无他法,既不能借口遁走,也不能出言解释,只好任由长辈们打趣。
不过在长辈们的只言片语中,他敏锐的把握住一点讯息,罗锦年那厮,昨日回来就跪上了,现在都没起。他不由得心情大好。
等婶子们都兴尽离开,宋凌才出言请辞,往田先生那处去。
田氏的请安时间和别的婶子大不相同,不是早晨,是傍晚。按她自己说的,早晨困乏,她起不来,但宋凌这些年对她也有些了解。田先生大抵是觉得妯娌们吵闹,这才特意错开。
刚到田氏院门口,却见等着的不是紫苏而是田氏本人,宋凌吃了一惊,怎的先生亲自出来。
还不等他上前行礼,田氏柳眉倒竖,先发制人的厉声喝问:“宋凌,你可知错!”
音浪激起停枯枝上的飞鸟,不停拍着翅膀,昨日残雪从枯枝落下,底下扫地的女婢肩头衣物濡湿大片。
她眼观鼻鼻观心,眉毛都不抬,仿佛什么也没听见,手上挥舞扫帚的动作越来越慢。
宋凌先是一慌,他首先想到了昨日之事,去风雪楼,见花魁,晚归,到底是哪桩哪件惹了先生不快。
去风雪楼是罗锦年强迫,见流罗也是为了名声不得已而为之,晚归也是罗锦年直接造成,怎么算都是罗锦年的错处,算不到他头上啊。
宋凌旋即反应过来,如果先生是真生气,那他昨夜就不会安稳睡着,而是和罗锦年一起跪祠堂。先生也不会当着下人的面训斥他,她就算再生气,也只会私下训斥,不会伤他脸面。
此番作为必有缘由,宋凌灵光一闪,配合着深深作揖,声音颤抖:“学生知错,请先生息怒,怒极伤身。”任谁看都是被吓得不知所措的可怜庶子。
田氏声音冷冷,怒气不减:“认错挺快,进来和我说说错哪了。”
宋凌顺从的跟在田氏身后,随着两人进院,院门啪的一声合上。
几位路过的丫鬟婆子,对暗号样互相看了眼,等做完手上活计,不约而同的汇聚在一偏僻水井旁。
“二少爷像是惹了夫人不快。”
“我早知道有这一天,主母哪有喜欢私生子的,总算是装不下去了。”
“这些年名不正言不顺的二少爷都骑到正经少爷头上去了,啧啧。”
“你们懂什么,主母也不是省油的灯的,这叫捧杀。”
枯木下扫雪的丫鬟不知所踪。
田氏领着宋凌直接进内室,拧了拧博古架上摆着的青铜马。
“咔嚓。”
房梁上灰尘扑簌簌往下落,一道暗门缓缓打开。田氏回头看了眼宋凌,眼神示意他先进去。
宋凌毫不迟疑,也不问田氏为何会有一道暗门,直接进入里间。
暗门里是一间密室,里头没点油灯却有柔和白光,宋凌抬头一看,只见密室顶部凿空,内里嵌着颗硕大东珠,正散发无量毫光。
田氏紧随其后,暗门又缓慢合上。
她拍干净手上的灰尘,头也不抬道:“这府中探子极多,委屈你了。”
果然如此,宋凌暗叹一声,自八年前皇觉寺遇刺后,先生便开始盘查府中细作,如今看来却是成效不佳。
田氏自嘲一笑:“枉我自诩治家手段严明,可这偌大将军府还是被渗透的像筛子。”
宋凌问道:“先生,这探子有哪几方势力的?”既然田氏这般说,那探子就绝不是一个两个。
“狄戎,凶真,相府,各位大员。”说到这里田氏隐晦的看向宋凌,眼神幽暗难测,心里默默补充道,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