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拢,别墅区里四下冷清,正好,没人会发现迎风飞驰在别墅区里的林藏其实早已双眼通红。
“林藏。”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路边的甬道传来,吓得本就心不在焉的林藏脚下一乱,飞身扎进了道边的花坛里。
☆、第十八章
钟声正独自坐在路边的石阶上等林藏,冷不防见他飞驰而过,生怕再错过,便急急去喊他,哪知少年心事重重,一个分心导致自己摔飞了出去。
钟声快步过去将林藏扶起,白天整肃的定制西装已被他穿成了休闲款,两只袖子各挽起了半截,领带早就扯了,衬衫扣子也被解开了两颗,领子随意斜搭在颈间。
林藏早就过了穿戴护具的阶段,诚如他这般酷爱耍帅的少年,也断然不会乐意戴那些束手束脚的玩意儿。他就地在道边坐下,顾不上查看手脚上蹭破的皮,只关心手风琴被摔坏了没有。
他解开琴套,快速地检查了一遍左右琴身和皮风箱,除了一些轻微的擦伤,似乎并无大碍,他轻轻吐了口气,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抱歉,我没想到会让你摔跤。”钟声看着林藏,眼前的少年缩成一团坐在地上,头顶着几片烂树叶子,脸颊上有些轻微擦伤,整个人过分狼狈,和白天在超市潇洒俊逸的样子判若两人。
林藏抬头看向钟声,茫然问:“是你?这么晚了,钟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印象中,钟声应该总是被人群包围的,每逢出现必定被前呼后拥着。眼下会在这月黑风高、人烟稀少的小区里突然出现,实在是不合常理。
“我在这里有一套别墅,我看你好几个地方都擦伤了,要不要去我家上点药?”钟声指着林藏露在外面的几处伤口,小心地征求他的同意。
“不用了,这点小伤不打紧,等我回学校了自己再处理也行。”林藏努力地想站起来,打算蹬着轮滑鞋继续一路滑回去,结果被脚踝处一阵始料未及的剧痛刺的全身肌肉紧绷,面部表情异常扭曲,紧接着腿脚一软,情不自禁长“嘶”一声。
钟声眼看着他的身子就要往下沉,伸出手一把揽住他,关切问道:“怎么?脚扭伤了?”
林藏重新坐在地上,忍痛揉着脚踝,眉毛拧成了一根大/麻花,“关节扭了,站不起来。”
“去我那儿擦点药吧,你现在这样暂时也回不去的,再耽搁就严重了。”
“……去你那儿?不太方便吧?”林藏内心深处对钟声还是怀有未知的恐惧,毕竟那晚在会所钟声的狂暴形象太令人印象深刻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虽然平时我不常过来住,但是也备了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我记得秘书在这里准备了一个药箱……没有的话我可以去买,前面刚设了一间药房。我先扶你过去休息一下,总坐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林藏虽然有许多顾虑,可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应允。
钟声忙不迭接过林藏的手风琴挂在自己肩上,然后半蹲在地上要去解他脚上的轮滑鞋。
他这个动作真真吓了林藏一跳,他哪敢让堂堂小钟总碰自己脚,连忙挡住了他,“……我自己来就好。”
钟声倒也没有过多强求,静静看着他自己脱下轮滑鞋,然后帮他把死沉死沉的鞋拎着,再腾出一只手扶着林藏胳膊,使了些劲才将他拉起来。
林藏看他身上挂着自己的各种行头,有些过意不去,虽然钟声高大健硕,提再重的东西恐怕也不在话下,但没想到他能如此屈尊,自动自觉地帮林藏减轻负担。
只是林藏发现自己站起来后伤痛难耐,因而也没心思顾及太多,既然有人能帮帮自己,就让他帮吧。
“你,自己能走吗?”钟声低头轻声问他。
“能……”林藏挣扎着往前迈了几步,差点疼出眼泪来,可他必须坚持自己走,总不能让钟声把自己扛回家吧?
“你光着脚踩地上不安全,万一再被什么东西割伤了脚怎么办?”
“不会的,我看这地上很干净,你们小区保洁做得很好。”
“……”
林藏连让钟声扶着自己都感觉别扭,实在站不住的时候,也只是用手稍微拉一下钟声的袖子,而且是十分精准地捏着衣袖上的一小块布料,压根连他的胳膊都没碰到。
钟声被他矫情得难受,终于忍无可忍开口问道:“你这走得也太慢了!要不我背你吧?”
“背……你背我?”林藏连连摆手,“还是算了吧!”
哪敢劳您大驾来背我?!
林藏一埋头,拖着残废的小碎步咬牙往前紧走两步,刚走出没多远,又被疼得差点栽倒在地,还好钟声及时出手,将他一把捞了回来。
“都这副德性了,还要硬撑?”钟声二话不说,把手风琴挂到胸前,蹲下身把林藏背了起来。
林藏重心不稳,丝毫没有反抗能力,轻飘飘地就被钟声架在了背上。他个子虽高,但身形单薄,钟声背着他并不觉吃力。
钟声用背脊顶了几下林藏的胸膛,林藏的身体在他背上挪动了几下,被调整到了一个钟声舒服的姿势,然后就步履轻盈地走在别墅区的鹅卵石小径上,看那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负重前行。
反倒是林藏挺不自在的,长大后就没被别人这样背过,老妈重病期间他倒是经常背着她东奔西走。但很快四肢的酸胀得到缓解,扭伤的关节也不会因为承受重压而感觉那么疼了,林藏不由得感叹:“受伤时有人背着真好!”
刚走出几步,有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向他们靠近,林藏感觉到钟声一侧脸,耳朵正好贴近了他的鼻子,“没事,不用你们帮忙,躲远点。”
林藏顺着钟声面向的方向看去,看清了黑影人的模样,有几分眼熟,好像是平时跟着钟声的保镖,原来一直在暗中保护着他呢。也对,像钟声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独自一人在外,尤其是这么漆黑的晚上。
那人遵从钟声的命令没有再靠近,但也没走远,而是站在原地,眼神像两道钩子一样盯着钟声,有些担忧的神色。
这样一来,林藏刚刚缓解的不自在又回来了,身上所有和钟声有所接触的部位都像被蚂蚁爬过一样别扭难受,他拍打着钟声的肩头,喊道:“快放我下来,我可不想被你的保镖用眼神杀死。”
钟声爽朗地笑了,“没事,不用管他。你看我背着你走得快多了吧?”
“快是挺快,可我怕走不到你家就提前阵亡了!”
“放心,他不敢造次,我是他老板,他得听我的。”
好在钟声家离得不远,拐个弯,再穿过一条小路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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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栋别墅比二姑家的还要大些,二人一进门,所有房间的灯就齐刷刷地全亮了,原本空旷阴森的鬼屋变得灯火通明,壕无人性的装修和各种脑洞大开的智能家电,都让林藏大开眼界。
“这都是公司统一安排的精装修,我个人其实不太喜欢这么繁复的东西。”钟声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冰块,用三层的纱布包好冰块敷在林藏右边的踝关节上。
“嗯,能看出来都是流水线上出来的标准化作业。不过,我觉得您可以不用开这么多灯,屋里就咱们两人,太浪费了……”林藏微微蹙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