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乍泄》吧,一直想看,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行。”
但在这种天气,我们俩这样尴尬奇怪的关系,选择这样一部片子,简直是疯魔了啊啊啊!!虽说是同志片子里的神作,可感情之纠葛故事之悲凉,更是让人无法释怀。看完之后,我俩陷入了种难以自拔的悲痛氛围中。
看着看着时我便想,如果硬是要分的话,吕北更像放荡随性拈花惹草的何宝荣,我则很像隐忍包容痛苦不堪的黎耀辉。但细想又不是,我对吕北的妥协,大概是迷恋崇拜的成分更多些,而非剧中黎耀辉的疼爱呵护;一如吕北的放纵,并不是何宝荣那般不负责任的天真,而更像自甘堕落后的麻木。
我们终究都在现世,各自演着各自的故事。
不过看这种电影,现下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让我意识到,我所经历的一切也并不算什么。假使我要斤斤计较下去,那有可能只能落个与吕北走到永不相见的下场。
此事对我确实比较有震慑力。我作天作地的思想收了收,一下安分起来。
而吕北,也一直沉默着。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就是他才被拒绝过的那句:“不如我们也重新来过?”
可他没敢说。
我也没法应着。
但我突然觉得,这次旅途果真是件好事。走到陌生的地方,与熟悉的人共同创造崭新的回忆,我似乎在已然走投无路的关系中,看到了一丝有新出路的迹象。
具体是什么感觉,我也说不出来,只是想,一直以来,我好像太钻牛角尖了。
我开始反思我自己,是不是我太不懂事太别扭了。
最初的最初,我原想着能跟吕北在一起便是祖坟冒青烟前世烧高香莫大的福分,可现在的我早在生理意义和一部分的心理意义上占据他,可以跟他好好交往下去。我却就是心里不舒服,就想变着法儿不过了。
我当然不会觉得我是得到了就不珍惜的那种人!
我们老实人!只会做接盘侠!不会做负心汉!!
我只是好不平衡啊。
因为我好不甘心啊。
在晚饭前,我开始第无数次复盘我俩的关系。
我这个人吧,待人有得必有偿,可对于吕北,起初便都是错的。
我对他的沉没成本太大,感情太失衡,都是给予,从未得到。亏欠的篓子太大,以至于到了如今都填不满。我终于学会说出我的诉求了,学会张口去要了,可我现在想要的补偿,就会是当初的十倍百倍。甚至是吕北给不起的价格。
说来说去,其实也是在跟自己较劲。
这算是我对自己的一种自我补偿,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是一种对自己的认可。
不断告诉自己,我做到了,甚至,我还能做得更多。我对于吕北,还能更重要。
我在试图诚实地面对自己。摆脱一直以来给自己“舔狗”的标签,纯粹作为苟阗这个人来直面内心。
我奢望唯一,奢望轰轰烈烈,奢望他心里能留下那一滴泪。奢望我就像这一波一波的浪潮,可以一遍一遍将沈敬的名字冲刷掉。奢望哪怕他会一遍一遍再次出现,我也能无休止地从他心里脑里喷涌而出,席卷掉所有痕迹。
就像海潮,这种海水在日月引潮力作用下引起了周期性的自发运动,不管大海愿不愿意,都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疲倦地涨落着。我希望对于吕北来讲,我的存在便是潮汐。不管他愿不愿意,在他生活中每个留下脚印的人,都会被我一次次洗刷掉。
更遑论,洗刷掉沈敬,洗刷掉他历届前任。
至少,以后吕北能意识到,我是他有且只有的唯一的责任与义务。即便万一,某一些时刻,他突然想起了沈敬,在心里怀念片刻后,也立马能意识到他对我不起。我的名字会快速漫上他的岸,将他的杂念清理干净。
这就是我内心最深处最隐秘最疯狂的占有欲。
我耻于承认自己并不是那么无私,甚至还很小肚鸡肠,善妒刻薄。可也许此时此刻的心境,才是真的我自己,往日里那些卑躬屈膝忍气吞声宽宏大量都是欺骗自己的说辞。也或许人就是会不知足,我控制不了自己,就想越要越多。
我想将这棵常青树连根拔起,栽到我家院子里,谁都不许来看。想将这只头顶绿油油的花蝴蝶刷得纯白无瑕,然后由我来为他装点色彩。
想要吕北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从上到下从头到尾是我一个人的。
不是苟阗属于吕北,而是吕北属于苟阗。
终于不再压抑自己,我如释重负,晚上干饭的时候都多干了好几碗!
这边的烤生蚝又大又肥又新鲜,我一口气吃了五六个。生蚝可是好东西,男人的加油站!女人的美容院!
还真别说,这边的海鲜真就跟我们内陆吃的不一样,滑溜溜鲜嫩嫩的,吃起来甜而不腥。
吕北还担心我对生蚝也过敏,让我少吃点。
我却不听劝,既然来都来了,哪怕是倒进去一整瓶过敏药,我都要吃得痛快!要不然啥也没玩,啥也没吃,我真来了个寂寞。
受到气氛感染的人不只是我。吕北那厢,大概也是想通了一些事。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可他昨天以来的行动说明了一切。
他开始变得诚恳,贴心,努力,尊重。
简直,脱胎换骨。
甚至昨晚,我们俩真就各睡各的了。素觉,吕北一宿没做任何逾越的事情。我都怀疑他吃了假生蚝,我以为他要打着这个名头,晚上又要发.骚搞得欲火焚身来着。
谁知竟出奇的乖。
而今天,看见雨可算是停了,只是天还是阴的,终于能出门了。
我坐在沙滩边的潮乎乎的石头长椅上,大海真的看不到边界,一眼望去举目尽是灰蓝,在阴霾霾的天底下近乎翻着黑。海风一巴掌一巴掌刮在人脸上,有些腥咸湿润,还有些难以言喻的沧桑,可能是有砂砾扫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