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是我啊!”蒲欣兰急切得不肯撒手,哭着说道,“我是欣兰啊!”
“啊……”宋刚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呼哧声,无措地摇头推蒲欣兰。
“你不认识我了吗老宋?”蒲欣兰越哭越委屈,宋远飞凝眉站在一边,眼圈通红地也出了声:“爸!”
宋刚茫然了好一会儿,倏地流下两行热泪。
任航面色冷峻,负责跟看护人员沟通:“情况怎么样?”
“这批旷工全是从各地拐来的劳动力,每天被逼着下井十几个小时,还会被殴打虐待,很多人都神志不清了,语言功能也有所退化,话都说不出来。”
这话让蒲欣兰更加心痛,只能悲恸哀嚎:“老宋啊”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蒲欣兰一口气没喘上来,眼一翻就往旁边倒。
“妈!”宋远飞见势赶紧抱住蒲欣兰。
他瞪着眼,咬着牙,强忍着澎湃的恨意,努力保持着理智。
“爸。”宋远飞扶着蒲欣兰坐下,蒲欣兰却抓着宋刚。宋刚还是本能地想甩,宋远飞索性去握他另一只手:“爸,我是飞飞,我们来接你了。”
有任航的关系,宋刚已经被洗过澡,换过衣服了。刚被救出来时,连个人样都没有。
任航谢过朋友,客气地把人送走,已经是凌晨了。
宋远飞和蒲欣兰惊魂一夜,都还不想休息。但任航还是挨个劝慰:“阿姨,您休息一会儿吧,明天咱们还要去走流程办手续,您得保持体力。”
他又跟宋远飞说:“你快睡一会儿,养精蓄锐,明天才能照顾叔叔。”
蒲欣兰从痛哭中缓过来,小声啜泣着不肯走,宋远飞也难受,可任航说得对,后续还有很多需要做的事,不能刚见面就把自己搞垮。
尤其蒲欣兰,年纪大了,一晚不睡就跟要了半条命似的,况且情绪起伏消耗巨大,别病倒了。
“妈,”宋远飞扶着蒲欣兰道,“晚上我跟我爸睡,你去隔壁休息,咱们明天回家。”
在酒店勉强休息到天亮,宋远飞就让蒲欣兰陪着宋刚,他跟任航去跑手续。
“你怎么比负责我们案子的还先得到消息啊?”
路上,宋远飞的脑子才清醒了起来。
他爸找到了,他终于有了实感。
“我也托人帮忙注意着了。”任航搪塞着,转移了话题,“咱们回去,先带你爸去体检,他常年超负荷劳动,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会有很大损伤。”
宋远飞听着,默默攥紧拳头。
一想到他爸爸被人虐待囚|禁,他就恨不得亲自去给宋刚报仇。
任航却轻轻握住了他的拳头。
“咱们找最好的医生,叔叔肯定会好起来。到时候带叔叔看看你的电影,他一定喜欢。”
任航平缓沉着的语气蕴含着特殊的力量,抚平宋远飞的躁动不安。
宋远飞拳头松了,反握住任航。
“谢谢。”宋远飞头一歪,靠在任航肩上,“谢谢你陪着我。”
任航用脸颊蹭了蹭宋远飞的发丝,低声说道:“我会一直陪你。”
把宋刚带回去,已经是第二天深夜了。
他们一路奔波,给宋刚裹了厚厚的外套,飞机落地时,天空飘着小雪。
雪花像是从虚空飘洒向大地的尘埃,天地沉寂,如尘埃落定。
在任航的说服下,蒲欣兰和宋刚被带去了别墅,宋远飞停工,开始了照顾宋刚的日常。
正如任航所说,宋刚身体和精神上的创伤都很重。身体上各种劳损和炎症,严重营养不良;精神上ptsd,不会说话,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而且他惧怕生人,连任航和宋远飞都怕,只有蒲欣兰能近身。
虽然他还认不出蒲欣兰,但凭着本能,信任着蒲欣兰。
别墅的私密性很好,没有业主的许可,任何外人都不得进来。而且每户业主彼此之间都离得很远,只要不主动联络,基本看不见彼此。住在这里,仿佛住在世外桃源,适合宋刚的静养。
宋远飞寸步不离,除了给父母做饭,就是陪父母说话。
每天,蒲欣兰都尝试跟宋刚交流:“老宋,这是飞飞,宋远飞,他长大了,是个大明星了。”
宋刚就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跟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但是蒲欣兰跟他说话时,他还是能转动浑浊的眼珠,似有所感似的“啊啊”两声。
“爸,中午我给你做梅菜扣肉吧。”宋远飞也会跟宋刚说话,“你以前最喜欢吃这个,我现在可厉害了,做的比饭店好。”
任航也提出过请个保姆回来做饭,被宋远飞否决了。别人他不放心,坚决要亲自掌勺。
“飞飞,你还是忙工作吧。”蒲欣兰劝儿子,“你爸爸回来是好事,有妈妈照顾他就行。”
“我不忙,”宋远飞宽慰蒲欣兰,“就因为爸爸回来了,我才想多在家嘛。”
“唉……”蒲欣兰从最初的打击中缓过劲儿来,“儿子,我跟你爸也不好总打扰你们,既然你有时间,抽空咱们去看看房子,搬出去吧。”
“当啷”一声,锅铲坠地。
宋远飞火冒三丈:“您说什么呢?什么叫打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