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停归又起身准备去走廊,他都习惯了沈向瑜的反复无常,顺着他就好,反正他情绪来的快去的快。
“算了,外面冷,你就坐这里吧,我反正要睡觉了。” 说着背过他钻进被子里睡觉,心里想着明天就找医院办出院,伤口其实不大,不用住院,耐不住一众人强行要求非得逼沈向瑜住院,里里外外查了好几遍,确认脑子里没淤血没有脑震荡,他们才放心。
方停归笑了笑,抬头揉了把他脑袋,沈向瑜一把拍开他的手,头上逢了两针那块儿剃了头发,豁了个口,“哎呀别摸我头发,丑死了。”
“哪里丑,我们小鱼儿最好看。”
“我…… 睡觉。” 被子里热,耳朵有点发烧,脸也有点烧。
晚上,江城迎来第一场雪,方停归站在病房阳台往外看,回来给沈向瑜穿上袜子套上羽绒服,说:“看雪吗?”
沈向瑜奔到阳台,地面还看不见雪,外面亮着灯,雪花飞旋着从灯光处往下飘,一触地便不见了,抬手指,掌心凉凉的,“好漂亮啊!”
“嗯,” 方停归望着他,说:“很漂亮。”
夜里两点,雪下大了,风呼呼的吹,吹得阳台门哐哐响,方停归没睡,太冷,沈向瑜也没睡,在想方停归会不会太冷,不过也没问,实在睡不着,沈向瑜坐起来往外瞧,外面树稍已经白了,远处停车场的车顶,全是一片白,沈向瑜有了个大胆的想法,“方停归,我想出院,就现在,想回家。”
方停归心下一动,极力控制住声音:“回家,回我们的家。”
“不是,是回我自己的家。”
方停归掩饰住失望,“好,起来穿衣服,车在停车场,我先去护士站看看。”
刚好护士站没人,方停归在床头留下一张纸条,说明情况,明早回来办理出院手续,拉着沈向瑜从消防通道往停车场跑,沈向瑜心跳个不停,自从跟方停归在一起,还从没做过如此刺激的事。
沈向瑜说了新家地址,方停归这才知道他从杨辞家搬出来了,从前从没想过有一天 “回家” 两个字从沈向瑜嘴里说出来,说的却是两个不同的家。
路太滑,车开得很慢,凌晨的雪夜,路上别说行人,车辆都没见一辆,快到小区时,沈向瑜要求下来走路,方停归依言,白茫茫的天地间仿佛就他们两个人,沈向瑜想起他们在一起的第二年,也是下雪,沈向瑜撒娇要方停归背,跟他说了那句矫情的话 “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一起到白头啊”,如今想想只觉得讽刺。
方停归走在沈向瑜身后,陪着他慢慢往前走,影子果然不全是黑色的,路灯下,雪地上,他们的影子并排在一起,是很淡很淡的暗黄色。
“我背你。” 方停归走了几步,突然拉住沈向瑜。
“不用。”
方停归半蹲到他前面,坚持:“背你,上来。”
沈向瑜无奈,趴在他背上,看雪花落在他头发上,然后慢慢融化,而后又有一片落在刚才的地方,再融化,就这么看着,居然也没觉得无聊。
方停归刻意走的很慢,一路无话,慢慢往租房楼下走。
沈向瑜勾着他的脖子,随口问:“榕城是不是不会下雪?”
“基本不会,除非山上。”
“哦,那你来江城念大学前有见过雪吗?” 气氛还算和谐,沈向瑜想找点话聊。
方停归沉默了几秒,“有。”
沈向瑜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要问:“在哪看见的,山上么,和谁,你家人?”
“不是,也是江城,高三寒假,陪他回家见他奶奶家里人。”
好像雪也没那么漂亮,刚才的好气氛瞬间消散,比落在掌心的雪花消失的还要快,原来第一次陪他看雪的人不是我啊,那他第一次接吻,第一次拥抱,都是给了他吧。
沈向瑜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去了,这些天他对方停归态度的确有软化迹象,就在刚才,他知道他们回不去了,至少他过不去那道名为 “夏岁安” 的坎,从前什么都不知道能装傻,傻着也能过下去,现在不一样,无论方停归对他做什么,他都会想:他是不是也为他做过?
从前看影视剧,剧里主角总喜欢问男友:我跟你前任谁比较好?
那时的沈向瑜总是一脸鄙夷,心说:问这问题不是多余了吗?前任好他跟你在一起做什么?
现在的他不这么想了,不在一起的原因真的有很多,前任和现在谁比谁好是道送命题,问的人掐着自己心问,答的人站在刀尖上答,一不小心同归于尽。
“我到了,你回去吧,这些天谢谢你的照顾,没事不用见面了。”
方停归站在楼下目送他上楼,不知所措地站在雪中,他只是不想再骗沈向瑜,不想瞒他任何事,刚才他也可以骗他,可以说他第一次看雪是在江城,是跟他小鱼儿一起,可他又害怕,害怕万一日后沈向瑜知道了会更生气。
白天,杨辞终于回家了,打开朋友圈看见一前一后两条朋友圈。
方停归的,配图(雪地里并排的两排脚印),配文:路太短。
沈向瑜的,配图(胡乱飘的雪),配文:真 tm 矫情,不就下个雪,沈向瑜,你矫揉作态无病呻吟给谁看!
杨辞评论沈向瑜:“脑子被那孙子砸坏了?”
第39章 不忍揭他伤疤
昨天没更,今天补上了,还有一章。
雪很快融化了,沈向瑜甚至还没来得及拍张唯美雪景照,回想早些年,江城雪下得大的时候,一脚踩下去看不见靴,堆的雪人一周都不带化的,近几年江城雪下的很随意,飘一飘落一落,应应景,在冬天证明它来过。
方停归去了江城大学,大学放假了,除了管理员和保安,几乎没见着什么人。
老教授还住在教师楼,家安在了这边,方停归早在三前年跟老教授坦白过性取向,介绍过沈向瑜,老教授当时戴上眼镜使劲儿瞧沈向瑜,说:“哦,原来你那时要停归联系方式不是拿去卖钱啊,那我不是还误了你俩一年。”
刚上楼,老教授在喂一只鹦鹉,瞥了方停归一眼:“你那个小尾巴怎么没来?”
“小尾巴被我气炸毛了。”
师母接过方停归手里的东西,埋怨他又乱花钱,“炸毛了就撸撸,撸顺了就好了。”
寒暄过后方停归切入主题,“师母,您还在代管档案室钥匙吗?能帮查查向瑜辅导员是哪位么?”
教授瞅了方停归一眼:“都什么年代了还翻档案,你连我这个老头儿都不如,电脑就能查,你师母有系统权限,让你师母给你查查。”
师母摸索半天,系统终于在她骂声中加载完成了,“呦,还真是巧,炸毛小尾巴当年的辅导员留校没回家,就住这块儿,我们这栋楼上,让老陈陪你上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