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问什么取决于你的回答,”贺闵南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慢条斯理地继续道,“毕竟我的目的不是为了透露别人的隐私,我得确定你们的友情究竟有多深,才能考虑要不要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从而达到我的目的。”
姜帆将他这段话咀皭了一番,心里有预感他要说的,是周澄那件事。
看来他们的一些目标有了共同点。
他喉间溢出模糊的音节,没否认,“他是我朋友,关系很好,你想说什么?”
贺闵南似乎并不感到意外,脸上的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整个人往后倚靠着沙发,手肘随意地搭在扶手上,手中的酒杯缓慢摇曳。
他嗓音懒慢而低沉,“你知道他家里最近发生的事?”
姜帆点头。
“那你知道......他被包养的事?”
听到包养两个字,姜帆脸色终是变了变,唇瓣无声抿紧了。
贺闵南淡淡打量他的反应,笑了声,“看来是知道了。”
他轻笑,“既然知道,又没远离他,应该是不介意这件事了?自己的好朋友做出这么不堪的事情,作为朋友的你,心里的滋味应该不好受吧?”
不好受......姜帆心里不禁苦笑,他心里的滋味何止不好受。
要只是朋友,他今天就不会过来了,但这个男孩......他是真的喜欢。
喜欢到,甘愿为他冒险,为了从那样不堪的关系里解救他,他愿意尝试一切办法。
他浅浅吸了口气,抬起头,对上男人含着笑意的目光,“你和贺骁什么关系?”
贺闵南挑了下眉,似是没料到姜帆已经猜到这一层来了。
“看来你知道的东西比我想的要多了不少。”
他从单人沙发里坐起身,将手上空了的红酒杯搁在了茶几上,伸手又倒了小半杯。
姜帆静静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淡声道,“我不是傻子,相信贺先生也不是,既然都各有各的目的,不妨把事情摊幵了说,我也好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而我又能借你几分气力去做我想做的事。”
这番话等同于把所有事情摆到了台面上谈,要想继续下去,两人都只能打开天窗说亮话,谁也别想有一点隐目两。
贺闵南听着他这话,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面前的青年似乎比同龄人看起来,更要成熟一些,不是指外在,而是气质,那种历经生活磨难后,才会有的坚韧气质。
不谄媚,不骄纵,平静但顽强的品质。
他忽然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份资料,上面详细地写了他的背景。
父亲早年因工伤落下残疾,母亲改嫁,家里只剩下相依为命的父子。
初中开始勤工俭学,学习成绩优异,后来从边远的小城来到这个沿海的大城市就学......看着是挺苦的。
但作为一个旁人,说实话,他看完连同情的感觉都没有。
他本就是性情寡淡的人,姜帆的出身怎么样也只不过是他为了找到下手的点而了解的。
然而此时,看着对面清澈而坚毅的眼神,他好像在他身上看到有什么在熠熠闪烁。
他黑眸微眯了眯,将眼底升起的惊喜和兴趣都掩盖在那层模糊的色调下,任谁也看不清。
他习惯用这样的方式掩去真正的情绪。
“你很聪明,姜帆。”贺闵南由衷地道。
他心里确实是这么觉得的,至少,他原本只是刻板地以为,他不过是个出身苦了点的贫困大学生,和其他这个年龄段的人不会有太大区别。
但当他说出这番话,他才忽然有了种,刻板印象被他自己打破了的感觉。
“是吗。”对于男人的夸赞,姜帆的反应也是一如既往的淡漠,语气毫无平仄。
他已经深刻的意识到,面对这个男人,在谈判桌上,喜形于色是一种大忌。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他看着男人,出声提醒。
贺闵南忽然起了点捉弄的心思,仰头暍了口酒,才慢声问道,“这个问题你之前想过答案吗?”
“没有。”
“不想猜猜?”
“不想。”
“嗯,那就揭晓答案吧,”贺闵南手指搭在沙发扶手,轻敲了敲,目光落在他清隽的眉眼上,“他是我二叔,听你一直问,好像对他很感兴趣?”
姜帆落在膝上的指节收了收,低声答道,“不是对他感兴趣,是因为周澄,才对他有关注。”
贺闵南挑挑眉,不以为然,抿了口红酒。
落地窗外是满城灯火璀燦的城市夜景,美丽而迷人。
房间里,气氛无声静默了一小会。
姜帆一直紧绷着的躯体随着这阵静默,而稍稍松懈了一些,他侧过头看了眼落地窗。
房间里开着灯,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映在玻璃幕墙上模糊的摆设,以及坐在沙发上的两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