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2)

“身体倒也还好,平时很乖,跟我们也不太亲近。”

江连城冷“哼”一声,道:“长得越来越像他妈那个狐媚样子,也是造孽,自己有先心病,拼死生下来个孩子也是这道种。”

身体变得沉重,悬着的手又缓缓放下,江逢心被这些话钉在门外,抬不起头。

“过几年给他找个工作,能养活自己就行了,”江连城叹了口气,“只可惜你大哥。”

江逢心攥成拳状的手指指甲掐得深深陷进肉里。

这话并没有错。

似乎是注定不被谁珍惜疼爱,也似乎是会给人带来噩运一般,他一出生就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八岁那年的生日,又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江修宁为了给他过上生日,当天便从考察地回家,那地方极偏僻,当时又下大雨。

一场山体滑坡淹没了他唯一的血亲,可讽刺地是,第二天天气就放晴了。

那时他小,江连城双眼赤红地叫他偿命,他只知道哭,没完没了地哭。

后来知道他们的意思,也知道自己就是罪魁祸首,本该偿命的,却拖着一副病体苟活在世上。

那些没办法忽略的过去都是一笔笔旧账,在他的命簿上记得清清楚楚,要一笔笔还的,代价没死那么容易,上天似乎要他受尽折磨,一次次承受剖心之痛,也不让谁去爱他。

在他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结束的生命中,他总想着,哪怕有人愿意去爱他,哪怕只是短暂,他大概也不会有什么遗憾。

直到佣人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屋里的讨论声也戛然而止。

第14章

茵茵一手拿着江逢心给他的棒棒糖,一手被他牵着。

时间接近傍晚,外面凉爽许多,几个同辈的小孩子在草坪上追逐打闹,江逢心坐在秋千上吹吹晚风,也觉得那种窒息感消失很多。

玩累了,茵茵拉着他,小手捂在嘴边小声说:“哥哥,我们去外面的便利店好不好,我想喝旺仔啦。”

江逢心被她磨了好久,才说:“那只能喝一罐。”

别墅区通往外面要经过洋房公寓,出去才是街区。

江逢心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沈昌其。

现在也只是能隐约看出当年的样子,十余年未见,不似年轻时俊朗。

他领着孩子过马路,遇到要闯红灯的疾行车辆,心惊肉跳之时被一阵大力?了过去,这才逃过一劫。

对方鬓发苍白,面色憔悴,两颊瘦得凹了进去,一双眼睛看着江逢心时又惊诧大过于喜悦。

“心心?”

江逢心还没反应过来,脸上表情有些懵,对方于是说:“我是沈叔叔。”

江逢心这才猛然想起,他是小时候见过的和江修宁关系很近朋友,他们三个一起爬过山,沈昌其还抱着他拍过照片的。

给茵茵买完奶,送回江宅,江逢心又原路返回,和沈昌其隔着一人的距离,坐在长椅的另一侧。

天热,江逢心买了两杯冷饮,一杯递给沈昌其,又问起他的近况。

“在工厂,过得倒也还行,最近在这边租的房子。”沈昌其说,看向江逢心,“你今年有24?还在上学?”

江逢心点点头。

江修宁当年的去世牵连者众多,江家家大业大,江连城痛失爱子,一怒之下拉了一大批相关者下马,沈昌其就在里面。

说到底,江逢心还是将一切归咎于自己,所以没有重提旧事的勇气,和沈昌其说话时也不太敢看对方的眼睛。

沈昌其倒是不在意的样子,只说:“你长得像你妈妈,一晃都这样大了,怎么还不如小时候爱说话?”

听到似乎是夸奖的话,江逢心却笑不出来,也总想起不久前在江家听到的对话。

他恃美行凶的母亲,当年能让江修宁一掷千金,加入江家后不久,以前为了事业牺牲色相陪金主的往事便被以文件和照片的事情传递到江连城的手中。

那时她肚子里怀着三个月大的孩子。

这些事被江家压下来,江逢心不怪沈昌其提起,他知道对方并不了解他的母亲,只当她是风韵佳人,和好友情投意合,却不幸先后离世。

事到如今再提起也没意义,江逢心喝了口冰可乐,说:“沈叔,我欠您一句对不起。”

沈昌其闻言便沉默,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过去那么多年,不提了,再说,也不怪你。”

时间不早,分别时沈昌其留给江逢心自己的电话,目送他缓缓离开后,又坐下来,从怀里掏出盒烟,挑出一支夹在唇间,被升腾的雾气模糊面容。

仅存的那些侥幸心理也被告知无用,江逢心走了没几步,便停下来,感觉眼眶酸胀发热。

在这里,哪怕是在泰和,他都是没办法直起腰问心无愧走路的。

在后花园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歇脚,从口袋里翻出便携药盒咽下去几个胶囊药片,隔着玻璃门,看到屋内一大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江连城也不似上午见他时那样阴郁。

他只身坐在外面,背影伶仃,如果想,从里面便能轻易看到。

江逢心回头,屋内江岚的眼神只在他身上停留几秒,很快便移开,继续和身边的人说笑。

江逢心又坐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湖光月景,发了会儿呆。

手机震了很长时间他才反应过来,接通,闻天低沉的声音响起,像是触动心中某个开关。

“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