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1 / 2)

特有引力 生姜太郎 4044 字 9天前

“还有什么话,一次说完,”岑柏言表情冷淡,“宣兆,你这样三番两次地出现,有意思吗?”

——我已经是被你弄死过一次的人了,我没有第二条命再让你消遣利用一次。

宣兆愣了愣,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岑柏言却立起一只手掌打断他。

“我没你那么巧舌如簧,还是我先说吧,”岑柏言自嘲地笑了笑,“宣总,我知道你现在日理万机,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但我已经是个弃子了,说直接点,我现在就是没爹没妈,我真的对你没有任何价值。你报你的家仇,我读我的书,他们的钱我一分不要。你还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配合。要我给你写个保证书吗?保证我岑柏言这辈子不会改姓万,不会贪图万千山的财产,更不会帮着万千山抢夺你们宣家的财富,这样够不够?你还要我做什么?”

小小的访客室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宣兆鼻头抑制不住的发酸,他闭了闭眼,低声说:“柏言,对不起。”

“不、需、要,”岑柏言一字一顿地说,吐字无比清晰,“如果你真的对这件事有什么负担,那我现在明确地回答,你没有对不起我。”

岑柏言不需要宣兆的道歉,真的不需要。

这些事情怎么能够算得清呢?

他的亲生母亲确实害了宣兆一家,即便这本不关岑柏言的事,但岑柏言的的确确享受了本不属于他的种种优渥资源,而他又陷进了宣兆的圈套中,成为了宣兆手里复仇的一把刀。

岑柏言是个成熟理智的男人,他捋的清这其中的曲曲直直,他不恨宣兆,这点是真的。他也不耻万千山和岑静香的所作所为,他也震惊于宣兆曾经吃过的苦受过的折磨,他也不得不承认宣兆蛰伏多年的忍耐和智慧;如果是他遭遇了这一切,岑柏言自认他可能会做的比宣兆更偏激;宣兆要利用他,他认了,谁让他笨他蠢,明明宣兆已经露出了一千一万个破绽,他却统统选择忽视。

从某种程度上看,岑柏言比这个迷局中的任何人都要更加通透,这本就与他无关,他大可以潇洒抽身。

如果把这一切比作一道题,岑柏言本应轻而易举地解开,然而,这道题里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变数——那就是岑柏言深爱宣兆,他紧紧抓着宣兆,就像黑夜中的游人抓住一道光。

于是,这便成了一个无解的命题。

宣兆神情落拓,双眼一眨不错地盯着岑柏言。

岑柏言说他巧舌如簧,但他此刻却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只是讷讷地重复:“对不起。”

“不需要,真的,”岑柏言压抑着身体里翻滚的种种情绪,冷硬地说,“这三个字只会让我想起我曾经有多他妈傻|逼,我觉得很丢人,很耻辱。”

丢人,耻辱。

这两个词像两巨重锤,“哐”一下砸在了宣兆的太阳穴上。

一阵头晕目眩的耳鸣过后,宣兆紧紧攥住了拐棍。商场上的人评价他强硬冷血、果敢激进,但实际上宣兆根本就不是多么勇敢的人,在岑柏言面前的那个他,永远是怯懦且软弱的,他一直不愿承认、不敢承认的一些事,终于在此刻变成了一把尖刀,深深刺入了他的胸膛。

——走吧,快走,离开这里,太疼了,走吧。

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催促着宣兆快些离开,岑柏言不想见到他,岑柏言不要他了,他不能再待着了,太痛了,比童年时代每一次的复建都要更加痛。

然而,另一个微弱却坚定的嗓音响起,要宣兆勇敢一点,你试一试,去试一试,哪怕只有一丝渺茫的可能呢,否则你就永远、永远失去岑柏言了。

不会有人比岑柏言更爱你,你也不会再爱上另一个人。

宣兆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眼圈有些发红,艰难地发出破碎的声音:“柏言,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

轰——

一记惊雷猛然在脑中炸开,岑柏言僵住了。

良久,他双手紧攥成拳,额角青筋分明,沉声问:“你说什么?”

“我伤害了你,我知道我卑鄙,我自私,但我——”宣兆顿了顿,他们在一起的无数个画面像是影片放映般从他眼前闪过,宣兆头痛欲裂,嗓音嘶哑,“但我真的.喜欢你,很喜欢你。”

“哈哈哈哈哈.”岑柏言却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至极的笑话一般,仰头笑出了声,他笑得眼圈发红、鼻头酸涩,嘲讽道,“我知道你喜欢我,你说过的,宣兆,你自己记不记得?”

宣兆记得,宣兆怎么不记得。

他那时候自以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他对岑柏言说过太多信手拈来的情话,岑柏言每次都像获得了什么宝物一样,总要雀跃许久。

他说假话的时候被当成真话,现在他说真话了,却要被当成假话。

自作自受啊,宣兆在心里对自己说,你真是自作自受啊!

“我没有骗你,不是假的,不是的,”宣兆喉头一涩,竟然有了几分哽咽,“我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我以前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我不知道——”

说出口的辩驳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宣兆闭了闭双眼:“柏言,对不起,可是我真的——”

“够了!”岑柏言突然低吼一声。

他身体里压抑着的那座火山终于迎来了彻底的爆发,苦苦维持的那张叫做“体面”的面具碎了个彻底,岑柏言双目猩红,一把抓住宣兆的衣领,手臂用力,把宣兆推到了墙上。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宣兆,咬牙切齿地说:“宣兆,你配吗?你配说‘喜欢’这两个字吗?”

拐棍“砰”一声掉在了地上,宣兆感觉到了一种撕裂般的疼痛。

“你还想玩儿我到什么时候?你非要见到我因为你要死要活彻夜买醉才觉得有成就感是不是?你三番两次地出现在我眼前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要亲眼看看你把仇人的儿子折磨成什么样了吗?”岑柏言抬手,重重一拳砸在墙面上,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响,“好,好啊,我承认我他妈没睡过一个好觉,我承认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逼!够惨了吗?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够不够满足你的虚荣心了?啊?!”

宣兆颤声说:“不是这样的,柏言,你别这样.”

“别这样是哪样?”岑柏言眼底满是血丝,“是你他妈先说分手的,好,分手就分手,我不是没了你宣兆就活不下去了,你他妈以为我有多下|贱?挥之即来呼之即去,你当我是什么?你养的一条狗么?!”

宣兆彻底怔住了,哪怕是那天的沉香厅,他都没有见到如此歇斯底里的岑柏言。

岑柏言胸膛剧烈起伏,就连脖颈上都是凸起的青筋,他身上背负着那么多、那么深的委屈、愤怒和痛苦,宣兆看着这样的岑柏言,只觉得气都喘不上来。

他准备了很多很多的话想要告诉岑柏言,此刻却连一个简单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岑柏言闭上双眼,略略平复了些情绪后,松开了宣兆:“你走吧,别再来了。”

他的左手骨节被墙面蹭破了皮,正往外渗着血珠,宣兆愣愣地看着他擦破的手,有些迷茫且无措:“你不会再相信我了吗?”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岑柏言胸膛起伏,“宣兆,不管是真的假的,我们都结束了,彻底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