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回阳城那年,各种真人综艺热热闹闹如火如荼,网上还有人列出过一个“至今没上过真人秀的一线明星”名单,迟雪被列在头一个。
那时候他真是红,我去图书批发市场转一圈,十家卖盗版写真集的八家里主要卖他。
一些尚未有版权意识的小孩子看到他就要发疯,二话不说便能掏出好几天的零花钱,把粗制滥造的册子买回家。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笑出来。
迟雪闻声转过头看我:“你笑什么?”
我把脑子里想起来的事告诉他,他听了,也笑起来。
笑罢,表情故作无奈,摊手道:“其实他们误会我了,我没有那么清高,我也想赚综艺的钱,但我不是不够聪明吗,一心无法二用,演戏已经费尽我的脑力了,那些综艺要求表现的人设又比演戏更费脑,我不行。”
是这样吗。我没说话,用怀疑的眼神看他。
这件事宋蔚然不是没和我讨论过,宋蔚然的看法和网友差不多,就是多一条,觉得他本质不喜欢站在人前被围观。
他小时候,确实是这样的。
“你记得吧,我小时候读书就不行,成绩怎么赶都赶不上。我走的时候你还骂我不学无术走歪路……你也知道,娱乐圈的人都很精明的,我这样的只配老实做事,少搞事。”
“……”
老实做事,少搞事。这我可一点都没看出来。
见我一副无语的样子,他笑得很开心,好像把我逗瘪了是什么值得得意的事情。不过确实,现在是最为轻松愉快的氛围。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我们渐渐聊起别的话题。他又把《孤独喜事》的上映许可归为奇迹,功劳记在我身上,指着天空无中生有说“看,有星星”。
天上没有啊,天上只有一片迷迷蒙蒙的黑。
他又指指自己的左胸,发表简直值得挂到晚上让人群嘲的油腻言论:“我心里有啊。”
我原以为,这种话只会让人听得一阵鸡皮疙瘩想抬腿将人踹开。
不料他笑眼弯弯望过来,眼波清澈,眼神专注而直白,竟让我心头颤抖,想躲藏。
我再一次没搭腔,他也不再说话。
长街无尽,喧闹有时,我们踩着一段一段的细碎的灯光往前走去。后来迟雪轻轻哼起了歌,仍是他自己写的那种。
夜因此充满安全的感觉,地上树影也格外可爱。我不禁挨近了他,挽住他的手臂,悄悄问他。
“你真的打算退出这一行吗?为了我吗?”
我们正走到一处立交桥底,身侧是一面长满爬山虎的墙壁,往前过一个马路就是一处闹市。
他停下脚步,面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