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安圆没怎么跟江岚说过话,江岚问他什么他答什么,喉咙很疼,声音一直又哑又涩,外加睡觉不足,眼底已经有了很多红血丝。
“快到了,到了之后吃过饭就好好休息。”江岚在一旁说。
安圆点点头,没说什么。
最后汽车开进一个高档别墅区,安圆坐直身体,往外看了看,所有的房子都是三层的洋房,每栋都带着独立的小院儿,汽车又开了五分钟,停在其中一栋门口。
“我也是第一次来,”江岚下车之后跟安圆说,“我好几年没回国了,这房子是我前段时间准备回来接你之前让朋友帮忙置办的,小圆儿喜欢这儿吗。”
安圆背着自己的包,手里拎着奶奶给他的装满了吃的东西的包,站在门口,仰头看了眼,别墅黑漆大门又高又气派,大门两边贴了春联,顶上也挂着两个红灯笼,是很漂亮的红灯笼,跟爷爷用竹条跟红纸糊的不一样,是规规整整的圆形,上面印着好看的图案,下面黄色的灯笼穗又密又长。
安圆看着红灯笼,呢喃了一声,“挺好的。”
“你喜欢就好,你的房间在二楼,我让人提前挑好的,最中间亮灯的那间。”江岚迫不及待给安圆指了指。
安圆只是看了一眼,脸上没什么太大变化,江岚注意到安圆兴趣不大,她知道不能着急,感情得一点点培养,笑着拉着安圆的胳膊往里走。
“家里的阿姨应该已经做好年夜饭了,我们进去煮饺子吃。”
安圆感觉到江岚拉着他胳膊的手,虽然有点不习惯,但还是顺从的跟在江岚身侧往前走。
院子里的树上挂满了很多装饰的彩灯,交错变幻地闪着,星星点点的光斑擦过安圆眸底,给他一直暗淡的眸底添了一点彩色。
进门之后是明亮宽敞的客厅,白色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冒着香味的大盘小碟,还有几盘刚下好的,热腾腾的饺子,厨房里的阿姨还在忙着,江岚给安圆介绍,那是李阿姨。
“我们人很多吗?”安圆走到餐桌旁,看着一大桌子的菜问江岚。
“不多,加上张叔跟李阿姨,就我们四个人。”江岚接过安圆的包,把他的书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又拎起另外装着吃的东西的包放进了冰箱。
“那会不会有点浪费?”安圆问。
“今天是过年,没关系,”江岚转身回来,拉着安圆去洗手,“我带你去洗手,路上肯定饿了吧。”
“还行,感觉不到饿。”安圆说。
虽然不饿,安圆还是吃了几个饺子跟半碗面,江岚见他实在吃不下去,也没勉强,拿出两个红包递给安圆,“一个是压岁红包,一个是小圆儿的生日红包。”
安圆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里面的钱不少,叠在一起厚厚的两沓,他犹豫了一下没接。
江岚直接把红包塞进他手里,“拿着,过年要有红包的,张叔跟李阿姨我也包了红包,小圆儿生日快乐。”
安圆拿着红包说了声“谢谢”。
“以后不用跟妈妈说谢谢,坐了那么久飞机肯定累了,先上楼休息吧,如果睡不着就看会儿春晚,你房间里有电视,”江岚笑着摸了摸安圆头顶,“对了,前几天我在北京见到你的时候,就让人按照你的身形买了一些换洗的衣服,都已经让人洗过了,挂在衣柜里,如果穿着不合适,你再跟妈妈说。”
安圆点点头,说了声“好”,站起身从椅子上拎起自己的书包走到楼梯口,刚往上迈了两个台阶,又转身问江岚,“我的房间里有电话吗?我想给奶奶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有电话的,”江岚说,“就在你书桌上。”
房间的灯本来就开着,安圆进去之后大体看了一眼,房间很大,赶上老家四五个小屋的大小,装修是温馨的浅蓝色系。
安圆走到窗边,从开着的窗口往外看了看,后面正对着花园,花园里也布满了彩灯,跟白天一样亮,能看清开得正艳的花,花园周围木围栏上也爬满了跟奶奶家一样的蔷薇花藤,不过现在不是花期,只有绿色的藤蔓。
安圆心想,如果到了蔷薇花花期,蔷薇花的幽幽香味应该能飘进他的房间,只是不知道味道会不会跟老家一样。
安圆没多看,把自己的包放在书桌上,坐在沙发上拿起电话给奶奶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起,是奶奶接的,安圆还没说话,那边奶奶已经开了口:“是不是小圆儿啊,你到广州了吗?”
“到了奶奶,我刚吃过饭,饺子也吃了,面也吃了,”听到奶奶的声音,安圆突然觉得轻松了不少,身上的疲惫感都消失了,话自然就变多了,“奶奶你们吃饭了吗?”
“吃了,正看春晚呢。”奶奶笑着应着。
“爷爷呢?”
“爷爷出去看诊了。”
安圆从电话里听着电视里春晚的声音,现在应该是歌舞节目,鼓点声很清楚。
奶奶在电话里一连问了好几句,问他路上累不累,吃了什么,吃不吃得惯,问完之后又觉得自己有点啰嗦,安圆现在在亲妈那,肯定会被照顾的很好。
安圆一点都不闲她啰嗦,两人笑呵呵的,絮絮叨叨说了挺长时间。
奶奶又跟安圆抱怨说爷爷今天惹她生气了,说沈瑞怎么调皮,最后又说沈行春最近总是去后山。
安圆一开始胳膊肘撑在桌面上,手心托着下巴对着电话筒跟奶奶说话,后来慢慢坐直身体,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手里握着电话筒没应声。
奶奶已经知道沈行春之前腿受伤的事儿了,她以为安圆听到沈行春去后山,肯定会着急的问两句,可是电话那边只有很轻的呼吸声跟一点杂音,其余的什么都没有了。
这要是换作以前沈行春去北京上学的这两年,只要一打电话回来,安圆无论坐在哪儿,耳朵都高高的竖着,如果能看到隐形的耳朵,就会发现安圆的耳朵已经杵破房顶,能一直杵到北京去。
老太太虽然上了年纪,心里明镜着,安圆那天走的时候她就发现安圆跟沈行春不太对劲,现在更是觉得问题不小。
她知道沈行春什么脾气,问他肯定问不出来什么,只得从安圆这边问。
“小圆儿不问问你哥上后山干啥去了?”
安圆顺着奶奶的话,问:“春哥去后山干什么去了?”
“小瑞拉着他去后山滑雪了。”
安圆动了动腿,又问:“他腿有伤,能滑吗?”
“小瑞说他不滑,就坐在山脚底下等着。”
“坐在雪堆里?”
“也没别的地方可坐,可不坐雪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