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2 / 2)

“当事人都承认了,还有什么可狡辩的。”舒敏火气很大,“把姚然打成这个样子,我怎么跟她妈妈交代?季以禾你是不是蓄谋已久!”

“季以禾本来就喜欢打人!”姚然立刻告状,她头发给揪秃了一块,满眼都是鲜红的血丝,“她开学第一周就打了任景秋!任景秋也是alpha!还是男生!”

“你血口喷人!”任景秋一头金发从人群中跳出来,“她没有打我!从来都没有!”

“任景秋你失忆了吗?全班都看到了!你都被舒老师罚站了!”张博文气疯了,“你倒在地上,她当时一脚就把你踹翻了!”

“你简直就是胡扯八道!”任景秋跳脚,指着季以禾说,“是我自己跌倒的!是不是?和季以禾有什么关系?陶莓可以作证,陶莓呢?”

“任景秋!闭上你的嘴。”舒敏怒斥道,“现在这件事跟你没关系,给我回教室,其他人都是,看热闹起劲儿狠了是吧?作业不够多是吧?一个个闲着没事抄课文去!回班!”

人群不情不愿地散去,季言礼慢慢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了。

他狐疑地看着妹妹,由不得他不信,事实铁证如山,人证物证甚至还有旧案在身,他妹居然是个暴力分子,还是个惯会打架的。

“你为什么要打人?”季言礼刚才发觉季以禾没受伤的欣喜逐渐褪去,变成了不解和失望,严肃道,“季以禾?抬头看着我,为什么要打同学?”

“她就仗着她哥是季学长,就无法无天!霸凌同学!她一直都是这么干的!还威胁我如果告诉学长她就打断我的腿!”姚然气喘吁吁道,仰着脸捏着鼻子。

——她被当头打了一棍,鼻子又开始流鼻血了。

“什么?季以禾?”季言礼震惊地看着妹妹。

“没想到你还挺敢的啊?”季以禾声音冷淡,抬眼看着姚然,嘴角慢慢扬起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弧度,“那别怪我说话算话。”

张博文用手指点着季以禾,对着舒敏道:“老老老师,你看到了吧!她当着你的面都敢这么做?!”

“诶唷,被beta打哭还告老师,你是什么小学生么?”季以禾吐气如兰,吹起脸颊上黏着的发丝,抬起的小脸白皙狂妄,“张博文,我看你不该说大话要标记别人,你撑死了也就是跪在地上被艹的那个。”

季言礼脑子像是搬进去一整个蜂窝,成百上千只蜜蜂在他的大脑里打洞产蜜也不过如此。

他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季以禾,或者干脆连日日见夜夜间的那张脸都变得陌生起来。

季言礼承受不住似的后退了一步:“季以禾,你在说什么啊?”

“他们是这么说的,”季以禾抱胸看着他,脸上同时带着撕破伪装以后的狠戾和终于等到这一天的淡然。

“张博文说omega猎人挺酷的,姚然说本来晚上逛夜店的omega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守本分的o不可能被猎人盯上,张博文说他盯上一个,看起来细皮嫩肉不敢反抗,然后我就没听见了。”

季以禾从口袋里慢悠悠摸出一个发圈,将头发高高束起,又继续道:“我用了你让我随身带着的阻隔剂,然后把他们打了一顿,可惜两张嘴挺会叫的,要不然说不定可以打死一个,省得祸害别人。”

omega猎人是一种罪犯的自称,他们守在夜晚缺少监控和管理的小巷,伏击那些路过的omega,利用催情剂逼他们发情,然后侵入生殖腔永久标记。

被永久标记的omega会被放走,但是他们面对着是完全被毁掉的人生,他们只剩下两种选择。

要么洗掉标记,相当于对身体中最重要且不可或缺的器官造成永久性损伤,余下的寿命不足十年,且病痛缠身,痛苦而死。

要么妥协,带着永久标记度过余生,但是因为标记的作用,猎人总是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们,而他们很难抗拒标记他们的alpha,甚至发情期会失去理智,反过来疯狂渴求alpha的抚慰,为此不惜献上自己的身体、钱财、和一切所有物。

所以猎人是一个一本万利的买卖,永久的□□,永久的取款机,天涯海角都逃不掉,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洗掉标记的决绝的勇气。

上个世纪一度猎人猖獗,后来法律严密完善以后,猎人一旦被抓到会被化学阉割,最高判处无期徒刑,导致这类现象少了很多。

但还是有人在网上津津乐道,说有一天过不下去了,就豁出去当一回猎人,说不定就被某个顺从胆小的omega供着了,从此吃喝嫖赌享乐一条龙,直接走上人生巅峰。

“我只是开玩笑!”恼怒和羞耻爬满了张博文的脸,他攥着拳头吼道,“我在厕所和同学说说都不行么?我说我要真干了吗?”

“我最恶心的就是这一点,”季以禾冷冷道,“你不敢干,你除了废物以外一无是处,却仗着自己是个alpha,把犯罪当荣耀,拿性别当骄傲,用别人的痛苦开玩笑!如果没有你这种人,就没有想要试一试就去强|奸的猎人。你和猎人有什么区别?区别就在于你是个孬种?是个被打了只会捂着脸喊救命却幻想自己敢犯罪以后阉割的孬种?!”

季以禾挑了挑眉尾:“我可以帮你快进到最后一步……直接阉了你,也很酷对不对?你直接成长为猎人的最终形态。”

“季以禾!”

季言礼急怒交加地看着她,大喊以后轻喘着气:“你不能因为同学开玩笑就打人!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季以禾凄婉地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但我竟然还希望我哥哥会是,听了我的话,反手打他一拳的人。”

季言礼尽量平静:“我知道他说的话不对……”

“只是‘不对’而已么?!”季以禾瞬间像是点着了的汽油桶一样炸了,怒气在小脸上狰狞地蔓延。

她大步上前,对着季言礼吼道,“我不想看着你这样?!你明白么?永远在讲道理,永远在做对的事情,永远希望我当个好人!我不是好人!我妈被猎人标记了!我妈洗了标记!她是世界上最好最勇敢的人,但她病得快死了!你希望我怎样!希望我笑着说这只是个玩笑所以没关系么?”

季言礼说:“难道你觉得妈妈会希望你这样做?”

“少拿我妈来压我!”季以禾的眼睛里盛满了愤怒的泪水,“你简直跟爸爸一模一样,当一辈子的好人,然后逼着所有人都去当好人!如果爸爸不救人,他就不会死!如果我和傅时新一个班,我就不会让他好过!”

姚然忍不住插话道:“傅时新?全校第二?一直考第二的那个瘸子?”

季以禾咬牙切齿道:“是啊,你在翰林呆了两年多了,都没告诉过别人么?傅时新就是你爸救的那个小孩!本来被车撞死的应该是傅时新!结果死的却是你爸!你瞒着做什么呢?怕他觉得亏欠你是么?我倒是一点都没看出来他愧疚!他活得比你可要自在多了!”

周围的同学都惊呆了,一个个说不出话来。

季言礼安静地看着她:“那你希望怎样?因为别人说了一句话就把他打残废?因为傅时新活着就要让他生不如死?结果是什么呢?张博文没有做错事,他只是说错了话,傅时新就算死了,爸爸也不会活过来。你并没有让受伤的人变得更好过一点……你只是在让无辜的人更难过。”

“无辜的人?”季以禾冷笑道,“原来你眼里傅时新是无辜的人,他和他妈大叫着说‘又不是我们逼着季知书救人’的时候,妈妈哭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我和你跪在墓前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觉得傅时新是无辜的?!你怎么会这么冷血,你究竟有没有长心啊!”

“你想这些话,想了多久了?”季言礼轻声问。

“想了很久了,”季以禾恨道,“从爸爸死的那一天开始……从七年前开始。我一直觉得我和妈妈是一家人,你和爸爸是一家人,因为我们根本就不像。你们是两个圣人,圣人你明白吗?超度其他所有人,但你们留给我们什么了?嗯?如果你爸冲出去救人的时候,脑子里想到过妈妈,哪怕只有一秒,他也会好好地活下来,而不是去救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季言礼几乎快站不住了,他又问:“你为什么一直不说呢?”

季以禾突然间哑了似的,轻笑道:“是啊,为什么不说呢?因为你从来不想听我是怎么想的。你只希望我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知道,假装什么都没有失去,然后没心没肺地生活,拿着你赚的钱,穿着你买的衣服,吃着你做的饭,坐着你骑的车,然后把一切当成理所当然,空着手什么都不做!你不是希望我当这样的妹妹吗?我难道不是当的很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