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1 / 2)

第97章

奚野走得非常安静仓促,什么都没有带走,不论是衣服还是书,几乎都原封不动地放在家里,他好像只是出门拿个快递,却一去不回。

季言礼在书房静坐了很久,才忽的发现桌上的相框空了,里面本装着那张多年前拍的、撕碎又一点点粘起来的两人合照。

奚野要走这件事,不仅小林师傅对此一无所知,任景秋也完全不知情,只有奚辰一个人知道,而且是直到不久之前才知道。

这一切都要源于奚辰为自己准备的那个plan b,他从一个英格兰富商那里买下了太平洋上一个近椭圆形的名为彩虹礁的自然小岛,由一个主岛三个副岛组成,距离大陆海岸约十七公里,占地4.6平方公里,岛上有白砂岩搭建的仿巴洛克风格的建筑和规划优美的庭院。

他在绝望之际买下这个岛,想永远生活在上面,与世隔绝,谁知自己没能用上,却阴差阳错给奚野用上了。

当晚凌晨两点,奚野乘坐私人飞机连夜飞往了那座岛。

“那他总会回来吧,”季言礼有了一丝希望,“毕竟,他易感期结束就可以回来了啊?就算他不愿意这个易感期和我相处,那,下个易感期还有机会不是么?”

“不是这样的,”奚辰叹气,“易感期如果完全可控的,能确定开始和结束的时间,就不那么危险,也不需要跑去什么岛上了。但我们不能完全控制它,其他a的易感期,各种刺激源,催情剂,甚至只是路过的o的发情期甚至信息素,都有可能引发易感期,所以只要和人接触,就是有风险的。”

“那他是……不回来了吗?”

“看他自己的意愿吧。”奚辰疲倦地靠在椅子上,仿佛苍老了很多,“我在飞机上送他去的,我很久没有这样跟他说说话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希望他能理解我,结果到头来我发现,我其实宁愿他一辈子都不理解我……”

“他喝了很多酒,他说他知道你会生气,但他没有办法,他不能那样对你。”

“还有呢?”

“他说希望你好好高考,考个状元。”

季言礼鼻腔一酸,又追问:“还有呢?”

“他说……你忘了他吧。”奚辰望着季言礼的目光慈祥而悲悯,“孩子,他说得是对的,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

原本为了陪奚野易感期,胖子都已经帮他请了一周的病假,因为季言礼的良好信誉和成绩,代理班主任的英语老师立刻就批假了。

结果被胖子描述得“病得下不了床”的季言礼,第二天又来上课了。

英语老师讲着讲着课就靠过来,趁着大家做题的时间关心道:“季言礼,你病好了吗?”

胖子龇牙咧嘴使眼色:“好了没啊?同桌?你不是病重到要休息一礼拜吗?嗯——?”

季言礼淡淡说:“谢谢老师关心,昨天身体不舒服,今天就好了。”

英语老师毫不生疑,叮嘱他好好休息就转身继续上课了。

胖子立刻压低了声音:“说老实话,我还挺钦佩奚野的,一个岛!好家伙,我知道他有钱但我不知道他如此有钱。你该不会要上岛吧?那你也飞不过去啊哈哈哈这种小岛估计根本就没有航班直达吧?等会,你该不会要游泳过去吧?”胖子面露惊恐,“卧槽,你还真干得出来!”

季言礼低着头记笔记:“上课别说话。”

胖子气得直哼哼,趴在桌上,过了一会低声问:“讲真的,你还好吗?你别不说话啊吓死个鬼人,丽丽宝贝,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啊?”

季言礼笔尖顿了顿,轻描淡写道:“考状元。”

胖子:“???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你之前说考状元省前百都有实力,最后花落谁家全靠天命,这事强求不来你也不想强求,怎么突然就要开始考状元了?”

“沈庞,别说话了,站起来回答一下,为什么这里用过去完成时?”英语老师语气不悦。

胖子灰头土脸地站了起来,悻悻闭嘴。

这段时间季言礼的生活规律到可怕,每天凌晨一点睡六点起,全天无止境的学习,高考临近,班上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后黑板上挂着逐日减少的倒计时,像是迟早会爆炸的炸弹,有时会想求多一点时间再好好学几个月,有时恨不得明天就高考,因为一分钟都不想再忍下去了。

学习最大的好处或许就在于它能占住脑子,让人什么都没法思考。

当他累得倒头就睡,睁眼就是催命的闹铃和做不完的雪花一样的卷子,一叠叠草稿纸逐渐变厚,笔芯一天一根地消磨,他就没有功夫去整那些没用的风花雪月。

他不可能因为情绪问题就消极对待高考,就玩儿那些非主流少年们的自闭抑郁痛哭流涕无病呻吟那无疾而终的爱情和那焚烧成灰的玫瑰,绝对不可能。

他不仅要考,还要考得很好,等他考完了,暑假再去收拾奚野!

什么分开就是最好的结果,什么与世隔绝就能不伤害任何人,全都是胡扯八道!

奚野一个人能生活好吗?管他什么风景优美庭院泳池巴洛克建筑,能有人给他烧饭扫地吗?大少爷连床都不铺,垃圾也不倒,煮个面能煮坨成猪食,天天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起床,饿过头就吃垃圾食品点外卖,在岛上哪有外卖给他点!

饿他两个月看他能不能体会到人间疾苦……饿不死他!!!

季言礼偶尔想这么一想,也就不想了。

只有梦里总会出现漆黑一片的房间,冰冷的地板上孤独地坐着奚野,他在黑暗中熬时间,挂钟的秒针嚓嚓嚓地走动。

屋外是无边无际的太平洋,海浪昼夜不停永无止境地扑在礁石上,日升月落,他一个人在庭院里踢踢踏踏地散步,插着兜,垂着头,黑发被海风吹得凌乱,他静默地站在立柱下眺望远方,眼神空洞寂寥,倒映着海天一色。

房子空空荡荡,什么都没带来,什么都不想要,只有桌上摆着一张没有相框的照片,好像是过去唯一的缩影。

闹铃响起的时候,梦里的一切就像海滩上白色的泡沫一样飞速消退,季言礼疲倦地翻身坐起,抓起眼镜戴上,按掉闹铃,趿拉着拖鞋,去隔壁喊季以禾起床。

日复一日。

转眼又到了六月,六月一日是季言礼的生日,因为不巧是儿童节,他从小这天都让着妹妹想吃什么想玩儿什么,自己倒没那么重要,季知书去世以后,就更不过生日了。

再加上今年正逢高考前一周,季言礼原本是打算什么都不要的。

但奈何谢安之和季以禾死活不同意。

自从谢安之搬到清溪医院,医疗费全免以后,他们家最大的支出骤然消失,经济压力也轻了很多。

季言礼本身有翰林的全额奖助学金,加上社团补贴和餐补和各种学生活动的勤工费,只有季以禾一个人在开销,但她也很省,所以打工的闲钱竟然还存了下来,季家资产终于变成正数了,虽然不多,但居然也有了“挥霍”的余地。

生日当天,谢安之的精神倒是出人意料的好,她特地披了件大红的外套,看起来喜气洋洋,衬得气色红润,神采飞扬,跟换药的护士不住说:“我儿子今天成年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