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电影成本不高,导演干脆每天蹲守各大影视学院,准备找个条件符合的演员,可惜运气太差,接连几天也没合适的人选,中午随便进了家餐馆吃饭,当时郁临莘正面无表情给人点菜,导演一眼相中他,商议好几次价格,直把导演谈到想放弃,郁临莘才勉强同意试一试。”宋雪微瞅见亭析眼神惊愕。
轻笑道:“想不到郁临莘那么市侩吧?”
亭析记忆中,郁临莘未曾掩饰过自己的贫穷,同时也未表露出一丝斤斤计较,无论何时何地,但凡亭析喜欢,郁临莘会直接买给他,没讲过一次价。
作为玻璃房里的花朵,亭析脑子里压根儿不存在金钱观念,他缺很多东□□独不缺钱,许多事情如今回头再看,亭析怀疑郁临莘花在他身上的钱,是省吃俭用饿肚子攒出来的。
心脏被人狠狠揪住,仿佛要榨干所有水分,亭析捏紧杯子,直到“砰”的一声,茶水四溅,玻璃碎渣扎进皮肤里,鲜血淌落满手。
宋雪微惊呼,迅速站起来想带亭析上医院,郁临莘恰巧推门而入,看见亭析一手血,呼吸骤变,握住他手腕催促道:“去医院!”
“没事,看着吓人而已,买点创口贴就行。”亭析手腕用力,拉回拽他离开的郁临莘。
郁临莘不赞同地拧眉,“玻璃渣扎进肉里需要清理干净。”
说完顾不得亭析的意愿,强行带他上医院。
宋雪微站在原地,抽了抽嘴角,那么大个她,郁临莘竟然彻底忽视掉了。
不愧是你,郁临莘,当之无愧的情圣。
重新坐下,宋雪微点上一根女士烟,烟雾缭绕,视线迷蒙。
她本打算试探一番亭析,可亭析用不着她多此一举,他的行为动作话语,他的一切都在告诉全世界,他爱郁临莘。
行尸走肉,丢了半条命的郁临莘,义无反顾地再次选择曾经伤他至深的那个人,宋雪微愤懑郁结,替郁临莘感到不值,起初她对亭析存在敌意,但慢慢地她发现,亭析并非她想象中又渣又婊的纨绔,把郁临莘玩弄于股-掌之间,反而极度重视郁临莘。
直至刚才,她完全确定,郁临莘曾经所言属实,他不是被有钱人家的小少爷玩-弄了,而是被迫与恋人分离,他们之间距离太远,隔着山海。
手机铃声作响,宋雪微低垂眼睫,视线持续停留在来电显示上。
她或许该学一学郁临莘二人,勇敢一点,给彼此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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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成熊掌了,耽搁明天拍戏。”亭析举起他原手两倍大的手。
郁临莘捏了捏他脸颊上的肉,“快扎成筛子了,还记挂着拍戏。”
亭析凝视他,上前一步,主动钻进他怀中,“抱抱。”
郁临莘抱住他,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怎么了?”
“没事。”亭析耳朵贴上他胸口,聆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充电。”
郁临莘忍俊不禁,揉揉他的头发,紧紧拥住他,“多充会儿吧。”
亭析眼眶湿润,他不敢说话,担心自己一张口便泄露情绪。
十九岁的郁临莘,究竟经历了什么?
那时的亭析在遥远的大洋彼岸,仇恨着他深爱的少年,却不知郁临莘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无比想回到过去,狠狠给自己一拳头。
他要是坚强一点,勇敢一点,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他不怕吃苦,他可以很乖,能不能不要丢下他?
亭析的呼吸渐渐沉重,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喉咙仿佛被人掐紧,身子无法控制颤抖。
他惊恐地张大眼睛,他发病了。
不,不行……他不能发病,他不想让郁临莘看见他发疯的模样。
然而,如果祈祷有用,他又怎会恐慌。
“小曦?”怀中的人颤抖不止,郁临莘心脏遽然发沉。
亭析瞳孔涣散,像寒冬腊月掉进冰窟的人,脸色煞白,全身僵硬,筛糠般抖动。
“没事的,没事的,我在呢。”郁临莘低头吻了吻亭析,单手揽住他,谨防他突然跑掉,另一只手掏出手机。
“larissa我是郁临莘。”郁临莘接通电话,赶紧告诉larissa亭析的情况。
larissa声音冷静地指挥他:“别慌,曦身上应该带有药,你找一下,白色的药片。”
郁临莘慌忙翻找亭析的口袋,终于在他衣兜内侧翻出装进糖纸袋里的药片,“找到了!”
“好,给他吃下两颗,拥抱他,安抚他的情绪,给他安全感。”larissa说。
郁临莘脱下外套盖住亭析的脸,抱起他赶往地下停车场,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亭析恐惧挣扎,郁临莘托住他的脚弯,让人坐在自己手臂上,脑袋摁到肩头,亭析抓紧郁临莘胸口的衣服,挣扎幅度变小。
快速打开车门,郁临莘抱着亭析钻进后座,取下一瓶矿泉水喂亭析吃药。
余光扫到白色药片的瞬间,亭析受到惊吓,翻身朝前爬,试图逃跑,幸亏郁临莘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裤子,把人拽回来,关上门。
由于他们动静太大,引来充满正义感的一对情侣敲窗。
郁临莘压低帽檐,按下一小截车窗,女生打扮酷炫,戴了个唇钉,手腕上文着一条蛇盘绕在蔷薇花上,男生戴着眼镜,气质文雅,笑眯眯地打量他,“先生,我们刚才听到这边声音有点大,请问需要帮助吗?”
“抱歉,关门重了点,谢谢你的好意,我马上离开。”郁临莘尽量放缓语气。
男生狐疑地看了看他,状似不经意地朝里张望,“先生,你的同伴生病了吗?我想上楼看看比较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