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临莘不断挥手打车,然而此时恰逢下班高峰期,出租车人满为患,即便运气好遇到空车,别人见他背着个昏迷不醒的小孩儿,郁临莘身上还穿着校服,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郁临莘仿佛刚从水里淌过,大颗大颗汗珠滴落,打湿校服,模糊视线。
耳边隐隐响起亭析的梦呓声:“哥哥,疼……”
“马上到医院了,小曦再坚持坚持。”郁临莘声音嘶哑,将往下滑的亭析朝上抬了抬。
郁临莘第一次觉得一条路好长好长,仿佛没有尽头。
怎么还不到,怎么还不到,怎么还不到?
内心焦灼,脑子混乱,无限恐慌吞没他的理智。
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只是普通感冒而已。
他不断安慰自己。
好不容易跑进医院,郁临莘把亭析交给医生,双腿一软,狼狈地跌坐到地上。
护士好心上前关心他的情况。
郁临莘根本发不出声音,费力地摆手,大口大口喘气,口腔和呼吸中充满铁锈味,稍稍缓过来后,他被一位大叔扶到椅子上坐下。
气息终于喘匀,郁临莘顾不得酸软乏力的双腿,立即去找医生了解亭析的情况,随即打印单子,缴费。
无怪有人说,医院是穷人的噩梦,亭析进的急诊室,加上简单几项检查,便需要两千多,少年人的倔强与自尊在冰冷的数字面前,被碾碎成粉末。
他拿不出这两千块。
打工被人刁难,羞辱,老板拖欠工资,考试退步,被母亲讥讽……曾经一切艰难险阻都未令他如此痛苦过。
他金尊玉贵的小王子,正经受着病痛的折磨,而他却连医药费也缴纳不起。
少年人挺拔的背影,终归被现实压弯了腰,他打开亭析的书包,一部精美高端的手机倒扣在书本上。
郁临莘用它联系亭析的家人,十分钟后,亭析转入高级病房,为他看病的全是医学界出类拔萃的医生。
尚未成年的郁临莘,首次清晰见识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彻底意识到他与亭析属于两个世界,若非偶然,他或许永远触碰不了亭析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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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析的话勾起郁临莘的回忆,如今回头看,大概那时他已经在心底埋下自卑的种子,以至于后来庄诚辉出现,一击命中他的弱点,持续将它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