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只有区长或实力极为强横妖怪才能拿到传送咒珠离开埋骨场。妖怪大喜望，都忽略了岚答非所问，丢一块青髓石喜滋滋起了身。

徐以年迟疑：“他眼睛……？”

算命师天生长有阴阳眼，如果这双流光溢彩眼睛受了损，有天大本事也无法继续窥视轮回。隔着一层厚厚绷带，按理来岚是没法看命相。

南栀凝神注视微笑岚，她眼睛内各『色』光彩流动，似变化莫测云霞，这是阴阳眼开启表。看岚周身缠绕那一层不断翻涌雾气，南栀遽然睁大了双目，难得流『露』出惊讶至极神『色』。

普通人虽不能看岚身上浓雾，却也有客人发了不对：“大师，你是不是变透明了一点？”

岚手臂白净通透，连血管脉络都清晰可：“客人不用在意，这是正常象。还是先看看你命吧。”

“他眼睛瞎了，他是在消耗寿命算命。”南栀一错不错盯着岚，“在他周身缠绕着一层浓雾，那是由他寿命化成，雾气越浓，寿命越。”

徐以年猛扭头：“怎么会……？！”

“东区人不敢杀他，索挖掉了他眼睛，放任他在埋骨场自生自灭。”南栀顿了顿，“他应该已经不想活了，才会用这种极端方式算命。”

徐以年握紧了拳头，难以遏制怒火从心中窜起。南栀分析：“东区区长与岚素不相识，没必要大费周章对付他，这样看来，确有人故意想将他困在埋骨场。”

夕阳西，算命队伍渐渐到了头。最后一位客人坐到岚面，那人沉默不语。岚微笑：“请手递给我。”

十指相扣，岚力气慢慢加重，轻声：“徐主，想不到能在这碰你。”

徐以年眸光闪烁，低声问：“你怎么知是我？”

“这么纯粹凶命，除你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了。”和他不同，岚态度要平静许多。徐以年实在忍不住了：“您是怎么……？为什么会来埋骨场？”

“不知你有没有听，东区区长小儿子命相非常特殊，哪算命师不想看看呢？”

徐以年神『色』微动，有些不能理解：“就因为这？”

“好吧，还有一原因。”岚颇为坦『荡』，“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给钱实在太多了。”

“……”

“像这堆石头我生也用不上，但我毕生梦想就是死在钱堆。”岚摊开另一只手，示意徐以年给钱，“一块青髓石，谢谢。”

即气氛异常沉重，徐以年也不禁无言片秒，他正要掏钱，岚和他相握手忽然加重了力：“徐主，好像不对……？”

徐以年怔了怔，岚抓住他力气大得惊人，半透明手臂甚至开始颤抖。徐以年想要话，南栀在这时按住他肩膀，示意他先不要动。

岚寿命似乎正在飞速燃烧，白玉般面颊不断流汗水、裹缠纱布眼睛甚至浸出了血泪，徐以年第一次经历这么长时间算命。岚身体越来越透明，徐以年已经感觉不到对方体温了，他实在忍不住，正想问岚你还好吗，岚渐渐松开同他紧握手。

剧烈情绪起伏令算命师面『色』格外苍白，他顾不上满脸汗水和血水，麻木而混『乱』重复：“错了，你命相错了…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在才看出来……！”

徐以年看他受刺激太大，一抓住他：“您冷静点！到底怎么了？”

岚像是被这一声换回了神志，他擦了脸上汗，努力平复好情绪。再开口时，声音是从未有严肃。

“徐主，你命相中尸山血海犹如一层障眼法，牢牢覆盖在你本来命相上。如果不是我…我在用寿命为你看相，可能永远都不会发你真正命相。”

岚停顿片刻，沉声：“你命相被人换。”

徐以年被这突如其来消息震住了，难以置信看着岚，嗓音都有些喑哑：“你什么？换命相？”

哪怕用尽方法，他命相数十年来从未改变，可岚竟然……

岚点了点头，看着他模样，有些不忍：“你身上背是别人命相，那人用禁术将你和他命相做了交换。”

也就是，他本身并不是凶命。

徐以年指尖爆开一缕电光，他手指握紧又松开，强迫自己控制好情绪：“换了命相，我会变成大邪大恶、滥杀无辜人吗？”

“不是这样。”岚却摇摇头，“你们多人都有误区，命是命，命相是命相，这是两码事。”

“命相不是命运，而是算命师对命运预言。命运是既定，但预言却可以改变，早之我就告诉你，你命相不会决定你未来，因为命相只是我们算命师给出、对于命运预言。”

“即那人交换了你们彼此命相，你真正命是任何方法都改变不了，能改变，只有我们算命师能看分——就是命相。”

哪怕被换上了凶命命相，徐以年本身命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只是被掩盖在了凶相表层之，导致算命师们无法看真相。

就连岚，也几乎是将剩寿命全耗尽了，才察觉到异样。

“碍于禁术，我没法看你真正命。但你可能是光明璀璨白昼命，才会让那人不惜代价和你交换命相。”

“可他怎么能……！”徐以年受到冲击太大，注意到岚愈发透明身体，他急得语无伦次。岚示意他先别话：“别着急，先听我。”

“那人一定是彻头彻尾丧心病狂之徒。换命相必须要用算命师眼睛为引，来施展一种鲜为人知禁术，那人为了换命，不惜杀死了一位算命师，挖了他眼睛。”

徐以年不可思议：“可杀死算命师……”是会折寿。

岚身体几乎快要消散了，他加快了语速：“徐主，如果你想让覆盖在你命相上凶相褪，只有找到施术者，杀了他，这层凶相才会消失。相应，覆盖在他命相上、属于你命相也会同时消失。”

随着越来越模糊声音，岚逐渐化为了云雾似粉尘。徐以年伸手想要抓住他：“岚…？！”

“抱歉，”算命师话语从风中传来。有愧疚，也有长辈对小辈怜惜，“没能早一点看你真实命相，让你得辛苦，如果我能及时发——”

岚声音陡然僵住。

“……不对，你命和郁槐命不可能相冲！…错了，我算错了……！”

岚似乎拼命想告诉他什么，可最后一点声音也彻底消失了。徐以年怔愣片刻：“什么不可能相冲？”

无人回应他询问，徐以年慌『乱』：“岚？？”

南栀率先反应来：“徐主，那人和你交换命相，明你一定不是凶命，无论白昼命还是白夜命，都不可能和老板命相冲。”

徐以年神『色』一滞。

只有凶命和白夜命之间才可能存在相冲。他和郁槐命从头到尾都不曾对立，郁槐会变成这样……

[郁槐会变成这样都是你害。]

[一报还一报，你造就杀孽都会还到他身上。]

那机械声音不断重复着，如同某种根深蒂固控制。徐以年大脑传来阵阵剧痛，他越是思考，痛苦便愈发明显。强烈疼痛像是用锤子凿开大脑，生生往其中灌入了一不属于他念头。

恍惚中，徐以年想起来，和郁槐在毕业典礼不欢而散那晚、还有五年无数夜，他时不时也会隐隐约约感觉到头疼，他以为那只是因为情绪起伏大，可在看来……

“呃——！！！！”徐以年痛苦到了极点，他死死抱着头跪坐在，浑身抽搐，跳跃电光从指尖不受控制溢出。南栀想要触碰他肩膀：“徐主！”

他脑子声音越来越大，重复不停，妄想再次控制他想法。徐以年忍无可忍，一拳重重锤在上，猛然爆发出雷电令面分五裂：“够了！给我闭嘴！”

仿佛心有不甘，机械声音依然幽灵般围绕着他，徐以年又是一掌拍开面，巨大雷鸣盖了所有纷纷扰扰，那声音最终化为了乌有。

与此同时，他脑中有什么一松，一直控制着他精神禁制彻底碎裂了。

徐以年抹掉额头汗水，逐渐缓了来。迎着南栀担忧目光，他尽量保持着冷静：“我被精神『操』控了…那人强行给我灌输郁槐命和我命相冲这件事，所以这么多年我从没怀疑它真实。”

“岚可能也被精神『操』控了，指令应该和我类似。”徐以年喃喃，“再加上我命相被覆盖，岚根本发不了他算错了……”

南栀脸『色』一变，徐以年正要站起来。

轰——！

震天动巨响从远处传来，猛烈声波甚至令附近好几只小妖怪耳朵流出了血，几秒钟后，无数妖怪吵吵嚷嚷。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了？？？？”

“爆炸了！！”

徐以年循着声源方向看，面上血『色』一点一点褪尽。

那是西区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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