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2)

林蘅认识他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不是少不更事的年纪,有发育成熟的神经系统,靳卓斯从没想过会有林蘅不记得他的可能性。

和苏蘅相处的每个细节在靳卓斯脑海中都无比清晰,每天都要全部描摹一遍,深深凿进他的海马体和大脑皮层中。

他的记忆并没有被时间冲淡稀释,而是如水流过细石,把纹理洗濯得更加清晰光洁了。

其实十四年的时间对普通人来说太长,苏蘅不像他,不会事无巨细地把对方记在心里。苏蘅帮助过很多孩子,他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员,被大脑当做无用的记忆而清理掉了,在苏蘅的人生里匆匆闪过,不留痕迹。

他的满腔思恋和渴盼都变成了自作多情,方才在天台打的腹稿没了说出口的必要。

靳卓斯的心脏像浸泡在盐水中,酸涩和锐痛随着心脏跳动在身体各处流通。

他看苏蘅的眼神阴鸷狠厉,咬牙切齿,好似有深仇大恨。

苏蘅亲眼看见他的眼眉突然像塌陷的山脊一样破碎了,由冷硬紧绷一瞬间到哭得溃不成军。

“苏蘅,你太过分了。”

他眼眶红开一片,鼻翼翕动,紧紧咬住嘴唇想控制哭泣的声音,喉咙却止不住抽噎起来,委屈得像得不到主人承认的流浪小狗。

苏蘅手足无措地接住他的眼泪,靳卓斯反复变换的欣喜、悲伤、忿恨,全都让苏蘅理不清缘由。

尽管苏蘅不知道他到底什么过分了,但还是诚恳地看着他说“对不起”。

靳卓斯一瞬间有被溺爱的错觉,像是把所有错都任性地推到苏蘅身上,他都会纵容。

靳卓斯停了三秒钟,三秒之间好像思考了很多苏蘅不知道的事情,之后就俯身轻轻抱住了他。如一匹被驯服的野马,收敛脾气,乖顺地窝在苏蘅颈肩。

靳卓斯想,只要能找到他,其他都不重要了。

之后苏蘅再怎么问关于“赵锐”的事,靳卓斯也不说了。只是一直沉闷地抱着苏蘅,执拗地不肯撒手,不知不觉两个人就躺在一边昏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我又回来了!之后有几章回忆要写 不长

第23章 你的小红花永不凋零

林蘅和陈隶周五中午放假,两人结伴骑着单车去做志愿活动。

滨阳一中每届学生都有志愿服务的传统,滨阳是个四五线线开外的小县,比穷乡僻壤强不了多少,偏偏人穷志不短,就爱学大城市重点高中搞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美名其曰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志愿活动有拜访敬老院老人、参观烈士陵园、照顾福利院儿童等等,他们忙着参加竞赛培训,错过了统一组织的时间,只能自己找时间补上。林蘅选了福利院,撺掇陈隶和他一起去。

烈阳照得人睁不开眼,即使是骑单车,鼓动的风也是干热的,暴露在外的皮肤像被烧着似的,只有路过树荫时才能得到片刻清凉。

到了福利院,林蘅和陈隶把车停在院墙边。铁门挂着锁,林蘅疑惑地抓住间隔的铁杆往里张望,看到一个路过的穿制服的保育员。

“姐姐!我们是来做志愿活动的学生,能帮忙把门打开吗?”

她皱着眉头走过来:“前段时间不是来过吗?怎么又来了?”

“我们那次没赶上,所以另找时间来的,昨天我和院长打过电话,她同意了。”

林蘅向她说明缘由,竭力证明他们不是居心叵测的不良分子。

保育员微扬下巴,在梧桐树冠拦下的一小块阴凉处看他们。两个男孩子都穿着短袖的白色polo衫和九分靛蓝运动裤,干净清爽,青春洋溢的脸色还露着未开的稚气,polo衫左胸是滨阳一中的刺绣校徽。

她掏钥匙开了锁,相信了他们的身份:“进来吧。”

“谢谢姐姐!”

林蘅甜甜地冲她笑,秾秀清隽的少年,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保育员也笑着领他们进院。

铁门吱嘎一声拉开,生锈得斑驳的门杆挤出沉痛的顿响,一阵风适时吹过,林蘅的脊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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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利院的志愿活动就是教小朋友学点小学知识、一起做游戏、哄他们睡觉,林蘅喜欢照顾小孩,半是新奇半是欣喜地拉着陈隶去看护房。

一打开门可傻了眼,和林蘅想象大相径庭,大部分都是先天残疾和智力缺陷的小孩,二十来个全被关在一个并不敞亮的房间,睡的是大通铺,拥挤狼藉,吵嚷喧哗像厨房里煮得炸开的锅。

林蘅和陈隶没什么钱买礼物,拎着带来的糖果,小孩们群魔乱舞地蜂拥过来,把他们围在中间疯抢。

“别着急别着急,都有,我慢慢发……”

有几个孩子抢了好多,个子矮手慢抢不着的就留着口水涨红了脸哭嚎,林蘅和陈隶手忙脚乱地想要稳住场面,可根本控制不住。

到最后装糖果的袋子都被抢劫一空,得不到满足的小孩子揪着他们裤腿嚎啕,吵着要买零食玩具。

林蘅和陈隶头疼地对视两眼,束手无策。这时,有护工过来给他们解围,朝他们很凶地吼了两声,小孩们才缩着脖子跑走了。

她的吼声把林蘅都吓了一跳,他犹豫开口:“也不用吼声这么大,会吓到他们。”

护工不在乎地笑:“他们习惯了,就得这样才管得住。”

孩子们坐在铺上的眼神极为冷漠,深处又似乎带着一丝憎恨。

林蘅叹了声气,看着那些孩子,心里既无奈又怜悯。

陈隶和护工一起维持秩序,让他们安静坐好等会儿听哥哥们讲课。

角落边有个孩子刚才没过来拿,这时突然跑到一个大点的孩子前抢他的糖果,他着急地护着手里的糖果,不断发出尖锐的嚎叫,那孩子猛的挥起拳头把他锤倒,硬掰他的手指缝。

大孩子倒在地上,赤红着眼,嘴里不停吐出肮脏的辱骂。

护工的脸心虚地涨红,看样子是讲脏话被孩子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