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不光是炒米的油香味儿,还有手把羊肉的孜然味儿,飘到徐景元鼻子里,只觉得自己碗里的面也太寒碜了。
都说简入奢难,昨晚才狠狠尝过,今天就一颗糊煎蛋怎么打发得了,徐景元权衡再三,心想面子哪有肚子重要,于是埋头哧溜几口把面都扒拉完,捧着空碗慢腾腾挪到穆礼那桌坐下,也不说话,就眼巴巴看着对面的羊肉舔嘴唇。
穆礼:“……”
穆礼问:“想吃?”
徐景元点点头。
“熟食比生鲜价格翻倍,”穆礼说,“昨晚被你吃掉的半盘算四十块。”
徐景元对这边的物价没有概念,直觉可能是有点贵,又问了面饼和生鸡蛋的价格。
穆礼说:“面饼每个两块,鸡蛋每个一块。”
徐景元算了算自己这两天吃的,最后得出熟食确实很贵的结论。
“还吃吗?”穆礼把黄瓜炒米嚼得嘎嘣响,“看你没什么钱还是……”
“我吃我吃。”徐景元咬牙道,“就剩下那半盘可以吗?”
一天就吃一顿肉,四十也不算很离谱,还能接受。
穆礼掀起眼看徐景元,那表情和早上敲门骂人时有点像,不太爽的样子。
但过了会儿他还是起身去厨房,拿出冰箱里的半盘手把肉,重新用水烫过,撒上孜然粉,放到了徐景元的面前:“吃吧,四十块。”
徐景元被香得发晕,一边心疼钱一边狼吞虎咽,和穆礼同时结束了晚饭,并主动表示要帮忙洗碗。
穆礼说:“洗碗不抵钱的。”
徐景元吃饱肉了心情可美,笑着把穆礼面前的碗盘收走:“我自愿白干行吧。”
穆礼坐着由他去,听见徐景元往厨房走时哼着不知名的歌,觉得这人好傻,又有些说不出的羡慕。
头脑简单,容易满足。
这样的人才会过得幸福吧。
“你这锅里在煮什么呢,”徐景元在里头扬声问,“煮好没,看着动静挺大。”
“烧水而已。”穆礼进去把火关了,从堆满食材的架子上拿出从老家牧场新宰的羊肉,已经洗过了的,掂量着取了一斤多下锅,剩下的绑好袋子放进冰箱冷冻室。
他没出去,站在架子前清点食材,看什么时候要去采购。
“你……哎,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徐景元问他。
“穆礼。”穆礼把摆乱的蔬果分类放好,挑出明天要用的食材。
“是哪个字啊。”
“肃穆的穆,守礼的礼。”
这介绍听着就挺压抑的,像那种家长要求很严没有童年的小孩。
“……挺特别的名字。”徐景元尝试换个轻松的话题,“那你是汉族人?”
“一半一半。”穆礼说,“我妈是汉族,阿爸是蒙族。”
徐景元说:“看不出来。”
穆礼起身把几根变黑的菜扔进垃圾桶:“什么。”
“就,看你像汉族人多点。”徐景元说,“我今天在外面逛,碰见几个本地人,都晒得很黑,浓眉大眼,长相很粗犷的,没见到像你这么……”
他想说漂亮,但怕穆礼误会他是觉得像女孩子的意思,顿了顿,穆礼却接上话道:“白吗?”
白也没错,徐景元点点头:“不说这边,连我家那儿都少有这么白的。”
穆礼说:“我看你就挺黑。”
徐景元瞪大眼:“来这里才变黑的!”
穆礼嗯了一声:“这边确实紫外线强,不做防晒的话两天就能黑一度,也容易晒伤。”
“那怎么办。”徐景元问,“戴帽子?我看你也没戴啊。”
穆礼心说你又没成天见着我,哪里知道我戴没戴。
“是不是还得涂防晒乳?”徐景元说,“大一军训的时候宿舍有人买了用,我试过,糊在脸上油乎乎的,一出汗更难受。”
穆礼清点完了,拍拍手起身,过来看锅里的羊肉:“那是你不会选,或者用了劣质牌子。”
徐景元偏头看他,离得近更发觉这人皮肤是真的好,跟剥壳鸡蛋似的又白又嫩,被锅里蒸上来的热气一熏,眼皮就带点儿红,像刚哭过或者没睡醒的样子,很惹人疼。
“……咳。”徐景元收回目光,把自己不对劲的想法也摁了下去,“你常用啊,这么有经验。”
“小时候被我妈天天按头抹的,后来是职业需要,也养成习惯了。”
他语气随意,徐景元就顺着往下问,好奇他什么职业。
“你不是知道么,”穆礼盖上锅盖,撑着灶台斜眼瞧他,“民宿老板啊。”
听着可像是靠美色招揽客人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