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归脸上的笑落在了裴知故的眼里,烫得他眼底也有些微微发热。
闻归的话让裴知故的心骤然一软,忽然从角落里翻涌出了好多情绪,闷在胸口里,酸酸的、胀胀的。
他垂下了眼睛:“你那天……是什么时候走的?”
闻归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回忆了一下后,还是乖乖地回答了:“你睡着之后半个小时。”
“为什么?”裴知故又问。
闻归说:“我想多看看你。”
“因为只有你睡着了的时候,我才可以不用遮掩地看着你。”
闻归叹了口气,无奈地笑着对他说:“裴知故,我也会害怕你厌恶我啊。”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就算现在再后退,也退不回原来的位置,闻归干脆把话都说明白一些,就算是最后真的一拍两散,也不至于心里还存着后悔。
他说完后就一直等着裴知故的回答,可裴知故却一直沉默着,让闻归摸不清他的情绪。
有的时候闻归都觉得裴知故比他更适合去当演员,他总是能把自己所有的想法藏得滴水不漏。
闻归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只觉得自己的后脖颈上好像悬了一把锋利的刀,用细细的线拴着,随时随地都会落下来斩断他的头颅。
刀悬在他的头上,而线就握在裴知故的手里。
一句生,一句死。
闻归也不说话,只是细细地看过裴知故的眉眼。
虽然已经过去了五年的时间,可裴知故却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似的,还是和五年前一样,像一场无声无息的雨,带着一层湿漉漉的雾气。
看着他就会知道,他是不会被抓住的,但总有人想把风困在怀里。
闻归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对裴知故的喜欢是从第一眼就种下的种子。
第一次在酒吧里看见裴知故的时候,他就有过一瞬间的心动,只是当时的喜欢太过单薄,生不出多少刻骨铭心。左右不过是局限于身体,欣赏或许还要大过于喜欢。
况且那个时候他也从没有考虑过他会和裴知故有未来。
毕竟一开始,他和裴知故不过是玩玩而已。
只是到后来,他们两个成了床伴,然后协议结婚。
其中的过程太过水到渠成,让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自己究竟对裴知故抱有着什么的情感。
最初他选择裴知故,beta的性别的确是一个原因。没有发情期,也不会因为标记而产生一些不必要的纠缠。
合适,并且没有麻烦。
但如果要说他真的一点私心都没有的话,好像又并非如此。或许他从很早就已经迷恋上了裴知故,可是并不自知。
他对裴知故的感情,不是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连天的烧啊烧啊,把所经过的地方都烧成了一片灰烬。而更像是一株从种子开始培育的植物。
它每一天的生长变化都是难以察觉的,直到他不经意间想起时,才忽然发现那颗种子早已经在他不注意的日子里,开满了枝叶纠缠的花。
它们簇拥在一起遮蔽着他心里的每一处角落,无论是抬头还是低头,所见之处都写满了裴知故的名字。
到这时他才知道,他完蛋了。
哗哗作响的雨声把整座城市的喧嚣都隔绝了起来,成了一场三流电影里无人在意的背景乐。
裴知故叹了一口气,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累了。
他想了很多,从他和闻归第一次见面,到他们两个签下协议,再到后来一起生活,最后是来参加这个节目。
他能想起的片段里,他的身边总是能发现闻归的影子。
比如在他睡觉之前突然打来一通电话,却只和他说了一句晚安。
比如书本折起的一页里有着闻归留下的一句批注。
又比如从来没有错过的生日祝福还有南江的那场大雨。
可能是闻归说了太多,让他也想起了一些细枝末节的碎片。
那天他们结束后,闻归抱着他也不说话,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在他半梦半醒间他听见闻归几乎是用气声在他身后说了句。
“裴知故,我想你了。”
他一直以为是他的幻觉。
裴知故低下了视线。
他说:“闻归,我的确喜欢你。”
其实第一次遇见闻归的时候,裴知故并没有想到自己会真的陷进去。甚至在他们两个刚刚结婚的那段时间里,他都只是把闻归当成一个比较合心意的固定床伴来看待。
现在真的要问起来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闻归的,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习惯和喜欢之间的界限太模糊了,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闻归说喜欢了他三年,他是相信的,只是他跨不过去自己心里的一道坎。他不知道闻归说的喜欢,是不是真的能抵挡住alpha和omega之间基因里的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