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骁臂膀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力,青筋从脖颈以及额头浮起,甚至连脸颊都充.血憋红,踩着挡风玻璃骤然蹬起,而后发出力达千钧的一踹,“啊——!”
哗啦!
挡风玻璃应声而碎,戎骁破入了吉普车内,兜头护住了云子安的头脸,飞射四溅的玻璃碎片让他脸颊额头迸溅鲜血,就在吉普车即将撞上巨岩的瞬间,咔哒打开了车锁,抱着飞身冲了出去!
轰——!
爆炸声几乎是响彻天地,让地面都跟着震颤不止,汽油燃烧的气浪掀起了十几米高,在荒漠戈壁上平地掀起了一股灼热的飓风。
应晓峰看着冲天燃烧的蘑菇云,眼前几乎一黑,膝盖瞬间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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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近距离地遭遇爆炸的冲击波,就算是钢板这个时候也得变形,戎骁有那么一瞬甚至都分不清楚,自己在天堂还是地狱,浑身上下的每一寸骨骼都仿佛被折断破碎,耳膜淹没深海一般汩汩响着,好半晌他才勉力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模糊不清地看向了自己身下。
云子安的脑袋歪向了一边,双眼紧紧闭着,手脚肌肉不正常地抽搐着,神经明显的共济失调。
戎骁紧皱着眉喊他,可是自己却听不到自己的喊声,简直是越喊越着急,“爰爰!”
忽然,他捂着自己的嘴猛烈咳嗽起来,血块几乎是从喉咙深处喷涌出来,粘稠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淌滴答在了云子安的脸上,“咳咳……”
戎骁耳蜗里灌满了鲜血,所以才听不见声音,却以为是自己的肺有内伤,喊不出来,情急之下,他一个耳光扇在了云子安的脸上,疯了一样咆哮,“他妈的给老子醒醒——!”
铺天盖地连扇了十几个耳光,云子安就仿佛是诈尸了一样剧烈抽搐了一下,被麻痹到毫无知觉地嘴唇颤抖着发出细若游丝的声音,“蜘……蜘蛛……”
戎骁的瞳孔就仿佛是被针扎了一样骤然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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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戎骁站起身来,稳准狠地一把拽住了应晓峰的衣领,将他小鸡崽子一样提起来,“他是不是遇到蜘蛛了?什么样的?”
“什……”应晓峰简直被他满头满脸鲜血的模样吓惨了,大脑产生了瞬间的空白,话都不会说,“我……”
现在云子安的生命几乎是用分钟在倒数,戎骁脸红脖子粗地咆哮着,“说话——!”
应晓峰哇的一声被他吓哭了,“他拍死了一只红色斑点的蜘蛛!”
戎骁手一松,他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没想到自己一个大男人竟然会被吓到哭出来,看着面前的戎骁就仿佛是看着修罗一样,“呜呜呜……”
“赤背红蛛。”戎骁总算是知道了,深深吐出一口气,挽起袖子走向了急救车的后车厢,“这种蜘蛛的毒液中含有神经毒蛋白,准备葡萄糖酸钙注射剂和肾上腺素!”
好在戎骁当初在决定来这个小破剧组当顾问的时候,就考虑到了种种危险的可能性,带来的医药品中就有针对蜘蛛毒蛇毒的血清和解毒剂,跟组医生还在手忙脚乱翻找的时候,戎骁的大手就已经抢先一步抽走了针剂。
他单膝跪在了云子安的面前,托起他的手臂,一眼就看到了掌心几乎不存在的血点,若不是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那个……”医生哆嗦着还想说话,怕戎骁不会注射,然而还没等走上前,就看着戎骁熟练至极地挤出了针管当中的空气,找准了皮下血管,稳准狠地将针剂推了进去。
几分钟后,伴随着血液的流动交换,云子安肌肉抽搐明显减弱了下来,看着他的呼吸逐渐恢复均匀,戎骁终于卸去了身上的力道,长松了一口气,眼前骤然一黑——
工作人员简直是七手八脚,乱成一团。
“接住接住!”
“这怎么还倒了!”
“快搬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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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子安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就仿佛只是睡了一个长觉,却不知道这其中是多么的惊险绝伦,甚至在看清眼前帐篷顶和围绕着飞虫的白炽灯时,产生了一瞬“我不是在开车么”的疑惑。
掀起门帘的应晓峰看到他双手撑着坐起来,手里的鸡汤都差点洒了,连忙冲上来,“祖宗!你可快点躺下吧!”
“我……”云子安是真的想不起来怎么一回事了,大脑神经就跟紊乱了一样,接不上线路,“怎么回事……”
“我今天是开眼了。”应晓峰将鸡汤放在桌上,往床边那么一坐,动作被上炕还利索,小腿一盘,就差嗑点瓜子儿,“我跟你讲……”
在他长达半小时滤镜比酒瓶底子还厚的个人即兴演讲当中,云子安隐约拼凑出了事情的全过程,眉头深深皱着,“我——中毒,戎骁——跳车救我?”
半小时的长篇大论,被他压缩成了一句话,应晓峰的眼珠子当即就瞪起来,觉得他没有领会到其中精神,“你不知道戎顾问有多他妈帅!”
云子安差点没忍住怼他。
老子当然知道自己老公有多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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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呢?”云子安掀开被子下床,一边穿鞋一边问,“怎么样?”
“啊……这个……”应晓峰这会开始支支吾吾了,“你还是躺……”
云子安压根也不跟他废话,一把将人掀到一边儿,自己挨个帐篷去找。
终于——
在临时医务室的帐篷里,看到了躺在吊床上,当啷着一条大腿,在那呼呼大睡的戎骁。
他高耸的眉骨都贴着纱布,脸上还有几道刮痕,十根指头无一幸免,全都被医用胶布缠着,看上去像是个从战场抬下来的重伤病患,然而睡相却显得有点大敞大开,没心没肺。
其实少年起,戎骁就是这样的心性,倒也不是真的没心没肺,而是有一副含有的赤诚肝胆,厌恶尔虞我诈的算计。
云子安就这么走近了他身边,从近距离打量着爱人熟悉的眉眼,手指轻轻在他受伤的眉骨摸了摸。
他们的关系,大概是从三年前阴差阳错一夜开始……变得僵硬,无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