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连唯一活下去的希望也没了。
何沣浑身都在发痛,从头疼到脚,从里疼到外,还发了高烧,数不清船行驶了多少个日夜,他始终撑着一口气,等着自己靠岸。
一日清晨,妇人过来叫他,“到了,我们快到中国了。”
何沣睁开眼,忽然回光返照似的,翻身下床,跑出船舱。船还未靠岸,他直接跳进了海里,淌着水上了岸。
他快速地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双膝跪了下去,额头抵着祖国大地,泪如雨下。
他从未如此哭泣过,却在此刻无法自制地崩溃、自责、悔恨……
终是对不起他的阿吱,也负了他的祖国。
“喂,你没事吧?”船长蹲下来看着何沣,探了探他的鼻息。
后面的船夫跟过来,“怎么了?”
船长叹了口气,“断气了,找块地安葬了吧。”
……
1949年秋。
青羊子回到兖州,抗日战争时期他成了国民.党团长,后投诚于解放.军,现今被调到家乡任职,还有了未婚妻。
他买了些纸钱上山,烧给故人们。
“你还不知道吧,我曾经是这个山上的土匪。”
“听说过啊,刘叔偷偷告诉我的。”
“当年多亏了少当家,沾了他的光,被沈将军送进军校,如果没参军,我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鬼样子。”青羊子牵住未婚妻的手,往从前的靶场去,“如果当年三哥当年没去日本当卧底,准能成个将军。”
“他叫什么?”
“何三疯。”
“三?疯?”
青羊子笑着弹她脑门,搂着她下山去,“他叫何沣。”
“那他现在在哪?”
“我们已经十三年没见过了,战乱时代你也知道,很多时候一分别就是永生。不过我听说一些传闻,说是在上海和一个女人殉情了。”
“他还是个情种呢?”
“他一直是个情种,年少时候喜欢一个姑娘,天天偷着乐,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山里的枫叶红了。
青羊子深嗅着自由的空气,愉快地携爱人同行。
一寸山河一寸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