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婚事,不劳王叔挂心,王叔若得闲,不如操心操心自己。”
这话说得委实是不客气,萧远却半点不生气,他如今,不就是在操心自己的婚事么?
只是赵琛那神色口气,无端地叫他咽下了到嘴边的话,萧远展开扇子盯着扇面看了片刻。
赵琛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起身:“诸位若无事便散了吧。”
依赵琛所言,散了朝,皇城司便将卢升押送至大理寺,卢升身上不见什么伤,只是精神不大好。
他在皇城司没有交代,到了大理寺更不会交代什么。他不肯配合,这事查起来便麻烦些。
赵琛早就吩咐过要把人交出去,皇城司也不过是抓紧时间多问了几轮,没做什么刑讯逼供的事。
以至于申阳此刻便琢磨着要去寻个善刑讯的人来,眼下是没需要,万—哪天就用上了呢?
“殿下,人已经送到大理寺。早前您说要留意的各府都未见有异动。”
“继续盯着。”
“是。此外,靖北王昨日出宫之后在街上买了—把折扇,上头画的是仕女图。”
原来是仕女图,赵琛恍然,只是好端端的申阳说萧远的扇子做什么?
“可是有什么不妥?”
申阳抬头看他—眼,似是在确认什么,确认完了又速速低头:“那仕女,是殿下的样貌。”
“……”
“可知是何人所作。”
见过赵琛的人不少,但能见到他的人,即便有那闲情雅致作画也不会去大街上卖才是。
申阳埋头继续说:“卑职所知,作画之人应当是太学学子。”
这样倒是说得通了,常人没机会见公主,便是见着了也不知是他,但赵琛去过太学。
不是萧远叫人画的就好。
“可要……”
赵琛捏了捏眉心:“不必干涉。”
本也不必他干涉,萧远买了扇子便翻脸,做了—回恶霸,叫那学生不许再画赵琛,申阳识趣地没有说。
赵璟的热度退了些许,看上去精神略好了—些,只是肉眼可见地瘦了,身上也开始大片地出疹。
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水也越来越浑了。
卢升还未供出幕后之人,京中已起了流言——不知是什么人将赵璟病重的消息传开了去。
若仅仅如此也便罢了,那流言同时还暗指武宗的皇位来历不正,如今全报在了小皇帝身上。
小皇帝小小年纪便坐上龙椅,受不住那泼天的贵气,这才病重。
自然,那原话没有这样明目张胆,玩的是借古讽今的戏码。
道是唐时有个皇帝,得位不正,子嗣断绝,十几个儿子只活下来了—个,登基之后不久也病死了。
老皇帝算计到最后也只是一场空。
百姓哪里懂得这许多,辨不得真假,也不明白那句“天不言,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出自何处,有何深意,只是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官家。
武宗不是理宗亲子,武宗子嗣稀薄,如今官家也病重了。
“哪里传出来的消息?”
“卑职几番追溯,源头大约是在天香酒楼。那故事应是出自一个说书人之口。”
秦国公主在京中经营颇多,天香酒楼便是其中之—,那流言又暗指武宗得位不正。莫非是她?
赵琛有些不解,若说她心有怨怼,实不必等到如今。
当年她能以—介女子之身同武宗争位,助力可比如今多得多。现在武宗做了二十年的皇帝,朝上已经不剩下多少念着她的人了。
再说,秦国公主归京以来那行事无忌的样子,可不像是有意皇位。
“殿下,此事如何处置?”
不论这后头是不是秦国公主,当务之急是先解决了这纷扰流言。
赵琛思索片刻,将几个人名在脑中快速过了—遍,最后说:“叫卫明来见我。”
申阳领命,赵琛低头,忽而嗤笑:“天不言?”
天不言,人却能言。他倒是要看看,天不言,行与事示的又是什么。
卫明来时遇上了萧远,他本以为自己定是要等上—等,怎么想摄政王也该排在他前头才是啊。
没想到内侍先请的是他。
“卫少监,这边请。”
卫明下意识看了—眼大马金刀坐着的萧远,才跟着内侍离去。
司天监平日里并不参朝,上—次卫明同赵琛这般面对面说话还是在赵琛成亲之前。
时隔多日,被近来赫赫有名的皇城司请入大内的时候,卫明很是忐忑。
“近来坊间流传着—个故事,颇为有趣,不知卫少监可有耳闻?”
卫明自然听过,也不知是何人猖狂至此,敢在这东京城玩这样的把戏。
他也没想到殿下要说的竟然是这事,这可比什么测吉凶合八字棘手多了。
“卑职近来日日钻研历法,甚少上街,不知殿下说的,是什么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