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琛不知道成亲和誓死追随有什么冲突,莫非萧远有什么不任用成亲之人的规矩?就如同他自己,无家世可以倚仗,却也没有什么牵挂顾虑。
“军中几时有了这样的规矩?”
皇帝用人可以用孤臣,武宗这样做,赵琛也会这样做,但萧远,一个王爷,用这样的孤家寡人是什么意思?
萧远却知道方二的意思,笑得有点危险:“追随我?我拦着你成亲了?”
方二一个激灵下意识想要摇头否认,福至心灵,转了动作又点点头:“我将来是要随王爷回安肃的,不敢叫人跟着我受苦。”
他看向那老丈:“我一届莽夫,本是代州人士,父母双亡,家中只有一个兄长,又常在军中,配不上。”
赵琛有些好笑,一边说着配不上,不能叫人跟他吃苦,一边把家底都吐露干净了,这是不想成亲?
那老丈听了他的话便一脸不认同:“如何配不上,你是王爷手底下的人,断没有配不上的。还是你觉得我这姑娘配得你?”
方二摆手连道:“不敢不敢。”
萧远不耐:“啰嗦,你若有意,应下便是。”
他发话了,方二看看人姑娘嘴角牵起一点笑,又立刻压下,衣摆一撩,双膝跪地:“请殿下、王爷赐婚。”
赵琛随手摘了一根簪子赠与那小娘子:“今日得见便是缘分,佳偶天成,你们的亲事我做主定下了。”
当众便成了一门亲事,大家看着场内禁军的眼神都炽热了起来。
榜下捉婿轮不到寻常百姓,这蹴场上可就不一样了。在场的都是禁军,说来也是不错,不过直接叫赵琛指婚的还是在少数。
赵琛方才说佳偶天成也不是有道理的。别的不说,若是开口问了,人家不乐意或是已有婚配可如何是好?
难免惹人非议。
赵琛方才说胜者有赏,最后却是双方都给了赏。
萧远摇摇扇子叹了口气:“再回安肃之时,只怕就剩我一个孤家寡人了。”
“王叔若想成亲,没人拦着。”
萧远收了扇子撑着扶手倾身,眼中含笑:当真?”
赵琛看他一眼没有回答,站起身准备离开。
比赛要持续几日,赵琛露个脸也该回宫去了,赵璟显然出是不想回去的。
蹴场就在宣德门下,场上又都是禁军,赵璟在这里不会出什么差错,赵琛就先离开,萧远目送他离开,片刻又低头笑了笑。
萧远想要赵琛,倒没有真的想过同他成亲,如今却觉得,若能日日相对,也是不错,只是他们的身份,他要求娶,着实是有些难。
宣德门不宜开,赵琛回宫还需要绕路。赵琛是不介意走上一段的,他一个公主没有在外头走路的理,便用了软轿。
赵琛闭目坐着,思索今日要处理的事,不过片刻听到了哭声。
并非女子,而是男子,那哭声听着着实压抑。
赵琛略略掀开了帘子,他的角度看不见人,青黛却能瞧见,轻声道:“殿下,是殿前司的人。”
“……八郎护驾有功,死得其所。”
“八郞原本是咱们兄弟几个蹴鞠踢得最好的,他还曾说要在殿下面前好生露露脸,不想……”
声音渐渐远去,青黛看着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赵琛却闭上眼,放下帘子。
“回吧。”
赵琛早早回来,照理该去崇政殿或是书房。他却哪里都没去,直接叫青黛为了他解了发髻。
天色尚早,青黛也不问为什么,赵琛吩咐了,她便照做。
青黛一点一点摘下他头上的首饰放入妆奁。
赵琛仔细端详镜子里披头散发的自己,有些陌生,他快不认识自己了。
他忽然说:“青黛,我本可以选择流血更少的方式。”
青黛拿起梳子,轻轻为他梳头,她的声音和动作一样轻:“殿下这般做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是啊,”赵琛看着镜中的自己叹了口气,“我有自己的考量。”
他本可以直接叫江源以剿匪的名义去围那庄子,最后却选择了逼反广陵郡王,用这样雷霆的手段解决他,也是震慑众人。
这些人确实是因他而死,禁军,那三千叛军。
但重来一次赵琛还是会这样选。
“奴婢不曾读过什么书,也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殿下是做大事的人。”
她看着镜子中的人:“因靖北王而死的人只怕不计其数。”
赵琛摇摇头:“不一样。”
萧远占着一个大义,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为了更多的人,牺牲也是在所难免,那是国与国的战争,是两族之争。
广陵郡王是为了一己私欲,他又何尝没有自己的目的,他们是在夺权。
便是不提禁军中死伤之人,便是广陵郡王手底下那些叛军哪个不是爹娘生的。
皇位,哪里有什么天命所归,都是鲜血堆积起来的
眼下算是他赢了,赵琛只希望赢得长久些,少些震动。
蹴鞠赛比了几日,赵琛不似赵璟闲暇,
除却第一日,之后再没有到场,百姓倒是兴致颇高,这几日围观之人不减反增。
看的可不只是蹴鞠,还有官家,官家日日都在呢,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叫人看了就心生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