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柔明白了:“嗨,我以为你说什么!我是要去拿包子,你想哪儿去了。”她看了眼对方胳膊,又瞟了眼厉渊他们,道,“你跟我一道来吧。”
杨庭萱跟着她出了门,到了离道观不远的一棵树下,哥舒柔解下挂在树上的包袱,一屁股做到了地上。
杨庭萱不明就里,但还是跟着坐下了。
哥舒柔从怀里摸啊摸的摸出个瓷瓶,冲他努了努嘴道:“脱衣服。”
杨庭萱一口气没喘上来,咳得惊天动地,惨白的面色都给他咳出了一点血色。
“这,男女……”
哥舒柔打断他:“闭嘴。”
杨庭萱立马关上嘴不说话了。
“脱!”哥舒柔下令。
杨庭萱浑身一颤,没法子,只得屈服于这女霸王淫威之下,抖抖索索解下了自己染血的外衫。
哥舒柔满意一笑,替他上起药来。
“谢九郎和他家姐夫……”哥舒柔找不准那个词,“是不是不简单?”
杨庭萱不只是痛的还是吓得,瑟缩了下:“姑娘何意?”
哥舒柔视线瞟一眼观里,看到隐隐两个身影紧紧相贴在一起。
她说:“我和我师父都不会那样撒娇,你会吗?”
杨庭萱自然也不会,他从记事起就不再撒娇了,更不要说像谢卿那样哭闹。
世间对女子诸多要求,多男儿又何尝不是?
不能哭,不能撒娇,不能示弱,一旦做了这些事情,就仿佛不再是个“男人”,免不了要被人非议耻笑。
“能直白表达心中所思所想,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未尝不是一种幸福。”望着门里的身影,他语气不无羡慕道。
“是不是因为你讨厌我,才不选我的?”谢卿将自己整张脸都埋在厉渊胸口,声音又闷又哑。
厉渊一只手倒提着刀,另一只手在掀还是放这两个动作间犹疑。
“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不要丢下我……”
厉渊感到胸膛湿热一片,也不知是因为谢卿的呼吸还是眼泪。
他的手最终还是落下了,却不是推拒的。
“别哭了。”他按着谢卿的脊背,无奈地叹息着。
可谢卿却哭的更大声了,他抱着厉渊,恨得牙痒:“我刚刚差点就死了,现在连……连哭都不行了吗?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厉渊闭了闭眼:“不会让你死的。”
“你都说要到黄泉给我和姐姐赔罪了!”
“骗他们的。”
我看是你在骗我!
明明厉渊肌肤温热,还有心跳,谢卿却觉得自己是抱着一块沉沉的冷铁。
他收紧了双臂,恨不得将这块“铁”勒成两半,可最后除了将自己的胳膊勒得酸麻一片,铁还是那块铁,纹丝不动。
厉渊只是任他哭着抱着,时间一久谢卿也没了意思。
收了眼泪,他压下了惊惶,忍下了伤心,暂且受了厉渊的哄,自我催眠着当他说得都是实话。
他静静趴着,眼圈还是红的,只是已经不再有泪。
“姐夫,如果我死了,你不要来找我和姐姐,你一定要活下去,要好好照顾馨儿,将他养大成人。”他蹭了蹭厉渊的衣襟,将半干的泪全数蹭了上去,“我们之中一定要有一个活着回去,你答应我,好不好?”
他少有这样正经的语气,也少有这样真心的时候。
厉渊深褐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什么,按在谢卿背上的五指微微蜷缩。
一路未知太多,像今天这样的事不知道接下来还有多少。他不该给谢卿一个自己都不一定能兑现的承诺,世事难料,他是最知道的。
他并非无所不能,他也是一介凡人,也有护不住的时候。
谢卿见他久久不答,仰起脸疑惑地叫他:“姐夫?”
厉渊垂眸,正好瞧见谢卿脖子上的数道血痕。
他沉吟半晌,终是开口:“我答应你。我们之中,我一定会让你活着回去。”
姜晓的出现成为了这一路上他们遭遇的第一个危险,却不是由杨庭萱带来的。
晚上几人在道观里过夜,杨庭萱和厉渊看着都心事重重,一个坐在火堆旁神游天外,一个则坐在大殿门坎上对月饮酒。
神像前的供桌叫哥舒柔给拆了,做了柴火,供品也让她洗劫一空,谢卿问她不怕遭报应吗,对方大笑道:“我又不信他们,怕他们做什么?”
厉渊也不像是信他们的,可他就很怕遭报应。
谢卿瞥了眼坐门口独自喝闷酒的厉渊,从哥舒柔手里接过一个肉包子大口啃起来。
“你别七想八想了,吃饱肚子再说。”哥舒柔拿着一个包子到了杨庭萱身旁。
杨公子被她骤然亲近,一下子想起了对方不久前替自己疗伤的情景,脸颊霎时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