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此地的老百姓可要好好谢谢姐夫你们了,为他们除了这样大的恶患。”他慢条斯理抹了抹脸,“昨晚掌柜突然起夜发现了院子里的尸体,我还怕他过来问是不是我们做的,想不到他自个儿悄无声息就给处理了,今早还跟我说是死了几条野狗。他们看着是识时务的,应当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
厉渊用干帕巾随意擦拭了下身上的污渍,闻言转身看向谢卿。
“我做这些,不是图他们报恩。”
谢卿皱眉:“那大侠靠什么吃饭,西北风吗?”
这么辛苦做好事,然后呢?除了身后美名,都不能收个好处吗?那做大侠可也太累了太亏了。
厉渊:“我不是大侠,不知道他们靠什么吃饭。可既然能被称为‘侠’,必定不是挟恩图报之辈。”
谢卿坐到一旁凳子上:“挟恩图报?既然的确有恩,为何又觉得别人是‘挟恩’?这人就是不想报恩忘恩负义嘛。”
厉渊本就不是巧舌如簧之辈,被谢卿绕啊绕的,只觉得对方歪理一大堆,也没心思再跟他辩下去。
“到外面等着。”他下逐客令。
“做什么?”谢卿在凳子上扭了扭屁股。
“洗澡。”
他话音刚落,房门就被小二敲响。
“客官,您要的热水来了。”
谢卿不甘不愿从凳子上起来,用着小声但是厉渊绝对能听到的音量嘀咕道:“你身上哪里我没看过,切!”
他打开门,让小二进来,自己也正好出去。
杨庭萱就站在门外候着,显然一早就在外面了,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进屋。
他见谢卿出来了,颇为不自在地挠了挠脸,道:“刚有人在镇门口的牌楼上发现了祝由山的人头,和一包银两……”
谢卿掐住他双臂:“银两?!”
杨庭萱吓了一跳:“是,是啊,说是要给那位被祝由山灭了门的县令的。”
谢卿愣愣的,半天没反应,杨庭萱伸手在他眼前摆了摆,不安地回忆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怎么对方一副受了大刺激的样子。
“九郎,你没事吧?”
谢卿一把挥开他的手,拧着眉既像是跟他在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虽说这么做也没毛病,但怎么也得给自个儿留一些吧。”他说着不等杨庭萱回他,拨开他去敲哥舒柔的屋子。
“啊,她……她在洗澡。”杨庭萱红着脸要制止对方。
他方才晚谢卿一步走到门口,房门已经合上,他正茫然无措不知道何去何从时,哥舒柔听到动静开了门。彼时她银冠已除,身上软甲尽褪,只着一身红色里衣,湿乎乎的泛着腥气。
“被关外面了?”
杨庭萱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耳朵尖都红了:“你们没受伤吧。”
哥舒柔一哂:“没,那等毛贼哪里是我的对手,我还嫌打得不过瘾呢。”
她长发披散,红衣雪肤墨发,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偏生强势到令男人都汗颜。
杨庭萱道:“没受伤就好。”
“你要进来坐一下吗?”
杨庭萱差点叫自己的口水呛着,他看向哥舒柔,对上对方双眸,那双眼清澈明亮,闪烁着耀人的神采,绝不含别的暧昧意味。
她是真的只是想给他个地方坐……
想清楚了,杨庭萱很为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的心神动摇感到汗颜。
“不了,我在这里等着就好。”他婉拒了对方。
哥舒柔耸耸肩,关上了门。
“我又不看她洗澡,就隔着门问两句话。”谢卿不理杨庭萱,仍旧哐哐的敲着门。
很快,哥舒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洗个澡也不安生,干嘛啊?”
谢卿像是怕被厉渊听到,压低声音道:“那个钱,你们有给自己留一点吗?”
哥舒柔似乎一早知道他要问什么,也可能她早已听到了门外两人的谈话,回的也是毫不犹豫。
“一点没留,全捐庙里了。”
谢卿闻言瞪着那门板,似乎要将它瞪出个洞来。他气得要死,又很心疼那些银子,也不管厉渊听不听的到了,站走廊中间丝毫不控制自己音量:“你们很有钱吗?一个两个都这么大方?”好歹留个几两做辛苦费也好啊。
厉渊与哥舒柔各自洗好了澡,换了一身衣服,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已是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血污,任谁也看不出来他们昨夜做了什么。
驴车被木匠修好,一大早赶到了客栈门前,几人收拾了行李,用过早饭,便打算上路了。
掌柜送了许多吃食,给了几坛陈年的好酒,将车室都堆得满满当当的。杨庭萱一开始还不好意思收,被谢卿一把推开了,心安理得都扫进了怀里。
钱不要就算了,吃的还不要,真的去喝西北风啊?
“客官一路走好,我等在此拜别了。”
掌柜拱手弯腰,驴车远行,人影越来越小,却不曾见他们直起身。
谢卿直到见不到人了才放下车帘,一坐回车里就开始拆油纸包。酱牛肉,白切羊肉,果脯蜜饯……一个个都拆开查看,发现真的都是吃的,别的一样没有。
他不死心的甚至还晃了晃几坛子酒,也没听到除了水声之外的别的动静。